第1章 末世第六年
黄昏。
夕阳已经缓缓沉入地平线。
天边的云朵被染上了淡淡的玫瑰色，它们缓缓移动，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夜晚编织着梦幻的序幕。
这样的景色，本应让人沉醉，但叶宵和沈梨却无心理睬。她们步履匆匆，只希望在夜幕完全降临时，能找到一个安身之所。
对于她们来说，日期已经失去了意义，只隐约记得，大概是末世降临后的第六个年头了吧？也可能是第七个……
嗐，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场流星雨引发了灾难，世界彻底改变。
流星雨过后，一种极具传染性的病毒侵袭了人类，一夜之间，丧尸充斥了大地，人间如炼狱。
为了阻止丧尸的疯狂扩散，R国在局势失控政权崩溃前，炸毁了人口密集的城市。
当爆炸声在全球回响，人类仿佛在向文明时代做最后的告别。
为了躲避丧尸和辐射，幸存者纷纷迁往人迹罕至的乡村。这些地方人口密度小，丧尸容易清除，已有的基础设施还能维持人类的正常生活，逐渐形成了新的定居点。
大家管这些定居点叫聚集区。
在这些聚集区的帮助下，不到两年，科学家们就研制出了一种疫苗。这种疫苗能让丧尸在啃食接种者后转而攻击同类，原理和末日前的某种蟑螂药类似。
所有幸存者都被强制接种了疫苗，丧尸在无法繁殖且不断内耗的情况下逐渐灭绝。
但此时，幸存者已经所剩无几。
旧的社会体系崩溃，人口稀少，科技倒退，生产力急剧下降。
在这个世界满目疮痍之际，一场新的疫病又席卷而来。
这种病依靠空气传播，传染性极强，死亡率很高，别说是在缺医少药的现在，就算是放在末世以前也应该是很棘手的病症。
沈梨和叶宵所在的聚集区已经许多人染病，死亡人数每天都在新增，为了保命，她们只能远离人群。
就这样一直沿着公路盲目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两个少女沿公路行走并非最佳选择，但她们别无他法。
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里，潜伏着各种野生动物和蛇蚁蚊虫，对于没有医疗、武器和防具的她们来说，随便哪种生物都可能轻易夺走她们的生命。
在夕阳的余晖下，叶宵和沈梨像两个无声的影子，沿着森林边缘悄悄移动。
阳光穿过树梢，拉长了她们的身影，映在斑驳的地面上。
根据白昼变短、黑夜变长的节奏，应该是四月或五月的光景。
四周静谧无声，除了她们踏在碎石上的脚步声，就只有风轻轻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沈梨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似乎在分辨远方传来的细微声响。
叶宵感觉到身后的沈梨停下，正要回头询问，却见沈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梨一脸紧张，示意叶宵保持安静。
就在此时，一辆皮卡车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划破了眼前的宁静。
车子从远处驶入视线，带着尘土逐渐靠近。
叶宵和沈梨无需言语，立刻不约而同地向着茂密的森林深处飞奔而去，她俩步伐轻盈矫健，求生欲让她们跑的飞快，皮卡车和它的嘈杂声音慢慢地被抛在了身后。
在她们跑进森林之前，沈梨瞥见后车厢有两个壮汉手持武器的轮廓。
末日之后，人口骤减，为了扩大生产力，在一些小的聚集区，女人已经变成了生育工具，会被像牲口一样的倒卖。
沈梨和叶宵深知她们在这群恶徒眼里就是明晃晃的钱，落入他们手中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辆皮卡车在森林边缘的公路上停下，后车厢门缓缓打开，一群男人鱼贯而出。
他们的目光紧盯着叶宵和沈梨逃走的方向，其中几名身形魁梧的男人紧跟着两个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叶宵和沈梨知道，与其被这些恶棍抓住，不如被森林里的野兽吃掉还来的痛快点。
周围的树木高大茂密，枯枝败叶覆盖在地面，尽管看起来平坦，但实际上每一步都充满了坎坷。叶宵和沈梨凭借着瘦小的身材和灵活的身手在树林中穿梭，就像两只敏捷的猴子。
她们麻木的向前奔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沈梨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此刻的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肺部似乎要炸掉一般，体力几乎快透支，只是在靠着本能狂奔。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宵，感觉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这么下去迟早是要被抓住的。”沈梨在心里绝望的想着。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不见，夜色开始降临，这意味着森林中的危险也随之增多。
她们希望能趁着晦暗不清的夜色甩掉身后的追逐者。然而，现实似乎并不如她所愿。
至少现在，她还能听到身后那些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那是在提醒她，他们并没有放弃。
“嗯……”一声低沉的呻吟从叶宵那边传来。
沈梨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只见叶宵被地上一根突出的大树根绊倒，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坡度滚了下去，在一棵干枯扭曲的树旁被树枝拦腰挡住，停了下来。
“叶宵！”沈梨低声惊叫，随后猫身滑下了斜坡，来到叶宵身边，一边问一边打量着沈梨：“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叶宵在沈梨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但刚一使力，脚踝和腰部便同时传来一阵疼痛。
两人以半蹲的姿势，沿着斜坡又继续向下滑去。
又滚爬了一段距离后，叶宵终于停了下来。疼痛使她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沈梨紧张地扶着她，用眼神询问她的状况。
叶宵轻轻摇了摇头，说：“腰部没什么大碍，但左脚可能扭伤了，能走，但跑不快了。你别管我，我们分开跑，我把他们引开！”
“不行！我怎能丢下你一个人！落到这群畜生手里，倒不如一起拼了！”沈梨坚决地说道，她明白叶宵是不想连累自已。
确实，如果丢下叶宵独自逃跑，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但沈梨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无暇多想，沈梨的目光突然落在陡坡上的一棵两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大树，树根处有一个侧面凹进去的深坑，应该是野猪什么的动物发情的时候拱出来的，很深。
沈梨来不及多做考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她连拉带扯地将叶宵拉进坑里，然后用周围的枯叶和树枝将两人掩盖住，尽可能地模仿环境进行伪装。
逃是没有出路了，如今夜幕降临，树林密集，视线模糊，只要能躲过这一夜，或许还有生机。
在躲藏的瞬间，叶宵和沈梨仿佛能听见时间在心跳中凝固。
头顶上，一群人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在头顶上方徘徊，每一次踩断枯枝的声音都像是重锤击打在她们的心上。叶宵感到沈梨的手在颤抖，她自已的手也在回应着同样的频率。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上方气喘吁吁地响起：“他娘的，这两个小娘们儿跑得比兔子还快，怎么就不见了？胖子，你看到她们往哪边跑了没有？”
“没，没看到。”胖子的回答模糊而颤抖。
“真是没用，吃的比谁都多，干活最没用！”那人说着就气急败坏地踹向胖子。
“她俩跑那么快谁跟得上啊……”胖子虽然害怕，但仍然小声抱怨。
“嘿！就你他娘的爱顶嘴……”那人再次踹向胖子，这次胖子机灵地躲开，冲突一触即发。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住手！”
这一声喝斥，如同暮色中的一道闪电，让两人瞬间安静下来。
“老黑，你评评理。一开始就是他非要追进来。现在天都已经黑了，林子里太危险了！再说，东哥还在宋庄那边等咱们的货呢，要不还是回去抓紧赶路吧！”胖子的语气带着些讨好，试图说服老黑返回。
“她们肯定就在附近没走远，咱都追到这儿了……再说这俩小娘们带给东哥当礼物正好！”尖细的声音的男人还想坚持。
“这天都黑了，现在人又追丢了，去哪找啊？这大晚上的，要是有狼咋整……”胖子嘟嘟囔囔的说着。
“我看你真的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算了，胖子说得有理，这批货要紧。”老黑略加思索后，下了决定。
胖子如释重负，这些女人就算抓回去也轮不到他享受，卖了钱也分不到多少，夜晚的森林里不知隐藏着何种危险，他可不想跟着冒这个险。
说着他们就起身往回走。沈梨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刚探头想去查看一下，就听到胖子的声音：“砣子！快跟上！”
叶宵明白还有人没走，她将沈梨探出去的头赶紧按了回来。
砣子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好像动了一下，但是又不能确定，于是他伸着脖子在夜色中努力辨认着。
“走了！别磨磨蹭蹭的了！”远处胖子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撒尿呢！”砣子不满地回应，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已没有撒谎，于是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斜坡边，解开了裤子，正对着坡下撒了一泡尿。
尿骚味儿飘了过来，虽然他跟沈梨、叶宵的垂直距离很近，但视线却被斜坡遮挡住了，他并不知道下面藏着的就是他追了半天的猎物。
叶宵和沈梨屏住呼吸，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味道太冲。
砣子撒完尿，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往回走，骂骂咧咧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与不甘心。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暮色里许久，叶宵和沈梨才几乎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风吹过来，仿佛还带着尿骚味。
但实际上，那个叫砣子的暴徒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又过了半晌，沈梨小心的探出头去，她一再确定那些人已经走远了才把叶宵拉出来。
沈梨把叶宵的鞋子脱了，仔细查看她的伤。
天已经全黑了，看不太清。用手摸摸，已经高肿的厉害。
“估计是扭到了筋”叶宵摸摸肿起来的脚踝皱着眉头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还能走，我们快离开这。”
沈梨低头在附近寻了寻，拾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断树杈给叶宵做拄棍，两个人搀扶着朝着一群人撤退相反的方向行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