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小屋时,夜色已深,月光洒在小屋的屋顶上,给它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男人跟随沈梨和叶宵走进了小屋,借着月色,他的目光在屋内的陈设上扫过,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这里虽然看上去简朴,但是细看下来却充满了温馨与生活的痕迹,每一个角落都显得井井有条温馨有加,看得出来两位女孩对这方寸之地有多爱护。
叶宵从门口的置物架上取下一个烛台,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火光跳跃着,将屋内的黑暗驱散,带来了一片温暖的光亮。沈梨借着烛光在橱柜中翻找着,她的手指在各种瓶瓶罐罐间穿梭,最终挑选出了两瓶,虽然有些过期,但在这种环境下,它们仍是宝贵的医疗资源。
"白酒消毒,还有一点消炎药,过期了,但是也还是能用。还有这个,止血很有用……"沈梨将东西一股脑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瓶瓶罐罐,更加惊讶不已,他现在在西厢房,本以为这满屋子的菜和熏鱼已经是好东西了,没想到还有药和白酒这种难得的好东西。他接过药和酒,低声道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显然是因为伤痛和疲惫。他开始解开自已之前草草包扎的布条,准备重新处理伤口。
沈梨见状,立刻转身出去,很快便端进来一盆清水让他清洗伤口。叶宵也拿来了一支新的蜡烛放在西厢房照明。
万幸的是沈梨放置的捕猎夹比较小,捕个兔子野鸡什么的小兽还有用,对人来说杀伤力就没有那么大了,所以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嵌进肉里比较深,看起来血肉模糊有点惨。在沈梨和叶宵的帮助下,男人清洗了伤口,敷上了药,用干净的布重新包扎。他的手法熟练,显然对受伤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处理完毕后,他将剩余的东西还给沈梨,并附上了自我介绍:“我叫庄然,你呢?”
沈梨抬眼看了庄然一眼,没有回答,明显还是不信任他。庄然只能尴尬的摸摸自已的鼻子。在观察到两个女孩没有其他同伴以后,庄然一直担忧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却忘了对沈梨和叶宵来说,他还是个不确定的危险分子。
叶宵和沈梨安排庄然在西厢房先休息。“最近没有时间晒被子,有一点潮,你先凑合一下吧!”叶宵把被子拿过来,对庄然说道。沈梨则调皮地眨了眨眼:“今晚你就先跟这些白菜们凑合一晚吧。”
男人看着炕上的白菜,无奈地笑着道了谢。
第二天天刚亮,叶宵便从炕上爬起,尽管昨日的疲惫依旧缠绕在她的四肢百骸,但是仍坚持早早起床。
沈梨要下山到村子里查看,验证庄然说的话是否为真,所以叶宵一早就起床煮了早餐。
叶宵在厨房里忙碌着,她抓了两把高粱米用石臼舂碎,与红豆、白菜和蘑菇一同放入锅中,慢慢熬煮成一锅软烂的糊糊粥。
叶宵给庄然也舀了一碗,庄然看到高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很快就将粥吃完,下意识的看向锅里,发现再没有了,于是只能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把碗放到锅台。
叶宵注意到了庄然的神情,知道他还没有吃饱。但是她们的粮食也不多,平时她和沈梨的早餐也不过是随便应付,有时甚至直接与午餐合并一起吃的,能分庄然一碗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沈梨吃饱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前往村子。在出门前,她找来一根尼龙绳,打算将庄然绑起来,以防万一。
"在我回来之前,先绑起来,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宰了他。"沈梨递给叶宵一把小刀,她的话语似乎是在嘱咐叶宵,但实际上,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庄然身上,明显是在警告他要安分点,不要轻举妄动。
庄然虽然觉得这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反抗,而是十分配合地伸出了手。沈梨拿着绳子,左缠右绕地将他绑了起来,确保他不会逃跑,这才放心地出门。
沈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中,叶宵则留在小屋里,一边收拾餐具,一边不时地看向倚着火墙坐在西厢房火炕上的庄然。
昨天猎回来的雪鹿幼崽今天必须处理,一直放着很快就会发臭了。她拎了一个水桶,扛起雪鹿向河边走去,准备在那里清洗并处理猎物。庄然看到叶宵出门,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他想借此机会观察四周的环境,又或许心中也在打算如何更好地跟这两个女孩子打好关系。
叶宵来到河边,清澈的河水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她开始剥鹿皮,虽然动作生疏,但仍然专注地进行着。
庄然就坐在身后的石头上饶有兴趣的看着。
感受到有人在注视,叶宵更紧张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考试的时候,明明一道题都不会,但是监考老师又一直盯着自已作答一样。
磕磕绊绊地总算把皮剥了下来,叶宵举起残破不堪的皮毛,觉得有一点可惜。如果是沈梨在,今天肯定能获得一张完美的雪鹿皮。
接下来叶宵面临着肢解雪鹿的挑战。平时这些工作都是沈梨来完成,今天她属实是赶鸭子上架了。她皱着眉头,对着眼前的雪鹿比划了几下,不知道从何下手,显然,这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从大关节开始,比如肩部、髋部、膝盖和肘部,这些部位更容易分离,且肉的完整性更好。”庄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直在观察,终于忍不住给出了建议,“而且,你的刀太钝了。要不试试我的?”他边说边将身子侧过来,露出腰间的皮质刀鞘和里面的短刀。
叶宵愣了一下,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已和沈梨在将庄然绑起来之前,竟然忽略了搜身这一步骤。如果庄然有逃跑的意图,他完全有机会利用这把短刀。这个疏忽让叶宵感到尴尬,她们俩还真的是一对不称职的“笨匪”,想到这里,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庄然看着叶宵窘迫的样子,轻声笑了出来。“看吧,我就说我没有恶意的。不然早就跑了!”他伸出被绑的手,眨了眨眼睛,眼神看似坦诚,其实满是捉弄后的得意。
叶宵虽然心里不爽,但是事到如今继续绑着庄然确实没有太大意义。于是,她上前解开了绑在庄然手上的绳子。
庄然揉了揉手腕,感激地看了叶宵一眼。他从腰间解下短刀,递给叶宵。叶宵没有接,于是庄然也明白她是想让自已帮忙。
他提着刀,从雪鹿的颈部开始,沿着脊椎线轻轻划开皮肤,露出下面的肌肉。刀锋深入肉下,庄然的眉头微微皱起,专注地感受着刀下肉质的反馈。他小心翼翼地分离皮肤和肌肉,尽量避免割断太多的血管,因为血迹会影响肉质的新鲜度。
接着,庄然转到雪鹿的前肢,他用一只手稳住鹿腿,另一只手拿着短刀沿着关节的缝隙深入。他神情专注,每一次切割都显得游刃有余。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前肢顺利地从主体分离出来。
庄然将前肢递给叶宵,然后肢解工作的重心开始转移到后肢和躯干。庄然的右脚踝还受着伤,疼痛让他无法久蹲,他不时地站起来缓解脚处的痛处。叶宵见状,从溪边费力的抱起一块石头,给庄然充当板凳。
当四肢和头部都被卸下后,庄然开始处理雪鹿的躯干和内脏。他沿着肋骨的间隙将鹿切开,按照不同的部位将肉块分离出来。他的手法熟练,每一次下刀都恰到好处,避免了对肉的不必要破坏。叶宵看着庄然的工作,眼中逐渐露出敬佩之色。她用桶接住分割下来的肉块,在河边逐一清洗干净,然后用冷水浸泡,直到泡出血水后,再进行细致处理。
趁着这个空档,叶宵找了个盆开始剥松塔。未成熟的松塔是绿色的,松塔的鳞片是闭合起来的,如果要剥就需要先晾晒脱干水分。但是沈梨和叶宵在地上捡的是已经熟透的松塔,鳞片已经张开,就不需要晾晒直接剥粒就好了。虽然这些松塔结的很大,每个都有巴掌大小,但是一颗松塔剥完,得到的松子是很少的。这两个挎兜的松塔,费事半天,最后也就剥了一捧的松子。
叶宵从木头墩子上站起身,轻轻扭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长时间低头剥松子让她感到肩颈处传来阵阵酸痛。她走到门口,仰头望向天空,才发现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沈梨还没回来。
心中的担忧如同被风吹起的涟漪,逐渐扩散开来。叶宵想,不会被庄然骗了吧?她投向庄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质疑,庄然感到困惑,却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叶宵都难以立刻相信。
“不要担心啦,不会有事的。”庄然看到叶宵紧张的样子,试图安慰叶宵。
叶宵不理会庄然,她是关心则乱。对庄然来说,事不关他,他当然放松了!叶宵沉默不语,她的思绪纷乱,心中暗想,如果庄然真的骗了她们,如果沈梨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一定要杀了庄然!
这种紧张气氛下,叶宵自然是没有心情准备午饭的。倒是苦了庄然,早饭就没吃饱,午饭又没得吃。他的肚子咕噜噜的一遍又一遍抗议着,他只能坐在厨房的门口,祈祷沈梨赶紧回来拯救他的胃。
庄然坐在叶宵剥松子时用的木墩子上,随手抓起一些松子嗑着,试图通过谈话来缓解紧张的气氛:“所以你们也是因为聚集区的婚育令逃出来的吗?”
“婚育令?”叶宵对这个词汇感到困惑,她转头看向庄然,眉头紧锁,显然对庄然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当她看到庄然正抓着自已辛苦剥的松子,叶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迅速走过去,将装松子的小钵一把夺了过来,轻声但坚定地说:“这些松子我们还有用。”然后扭头送进了厨房的柜子里。
庄然一愣,显然没料到叶宵会这么做,他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松子壳,意识到自已可能越界了:“不是吗?你们不知道婚育令?”这下轮到庄然意外了。
叶宵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她对聚集区的政策并不了解,这几个月她和沈梨一直生活在森林中,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显然对庄然的话感到好奇,同时也保持着戒心。
“现在几乎所有的集聚区都存在这种政策,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种做法,只是没有什么反抗的办法。你也知道,自打丧尸出现末世来临以后,人口减少了很多很多。尤其是女人和小孩,因为她们的生存能力更弱一些。现在幸存者里的男女比例已经非常失衡。前段时间又因为传染病疫,死了很多人,所以现在几乎各个聚集区都实行严格的婚育令——就是所有月经初潮以后能生育的女孩子,必须集中生活统一管理,其实只是便于安排她们及时婚配生产。”
“什么?这不是跟种母猪一样了吗?这哪里还有人权了,完全都变成繁衍人口的“生育机器”了!”叶宵听到这种说法,气的一拍桌子。
“所以,我才带我的两个妹妹从聚集区逃了出来。我以为你们也是……”庄然看了一眼叶宵,无奈地苦笑了。
叶宵也平复了一下心情:“我们当初是为了逃避传染疫病而离开聚集区的,一直往北走,中间被几个暴徒追赶才误打误撞进了这片森林,好在发现了这个伐木场小屋,就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庄然微微颔首,语气中透露出一丝释然:“怪不得你不知道婚育令的事情。”
叶宵的眉头紧锁,她对聚集区的情况知之甚少,对于传染病的担忧又添了几分:“那传染病得到控制了吗?”
庄然再次点头:“在这个事情上,几大聚集区还是通力合作的。在资源共享的前提下,基本控制的差不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补充人口,恢复科技和生产力水平。”
两人的对话在小屋中轻轻回荡,气氛渐渐由紧张转为平静。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叶宵伸长了脖子向屋外看去,沈梨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紧随沈梨身后的还有两个女孩子。
大的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跟沈梨差不多大。她个子高挑,皮肤细腻白皙,虽然上身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普通圆领T恤,但她的胸前已经开始显现出柔和的曲线,如同初春的花蕾,正缓缓展开。也难怪庄然要带着她逃离聚集区,就算没有婚育令,这样姣好的身材和貌美的脸蛋,也很难不被人惦记。
小的那个大约十岁左右,扎着两个俏皮的马尾辫,清澈的大眼睛中带着一丝怯意。当她看到庄然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泪水夺眶而出,她一边喊着“哥”,一边飞奔向庄然,仿佛是迷失的雏鸟终于找到了归巢,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庄然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小萝莉,“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好好的吗!”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是她们最坚实的依靠。
双马尾蜷在庄然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她的撒娇让庄然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微笑。大一点的女孩子倒是不好意思这样撒娇,但是也紧紧地挨着庄然蹲在他的脚边,看到他的伤口包扎的很好,终于放心地抹干了眼泪。
叶宵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感慨,眼睛里甚至噙着莹莹的泪花。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残酷,只要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运。她转过头看沈梨,沈梨的眼神中也流露出相同的情感。
只是一阵柔软的感动过后,沈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悄咪咪地来到叶宵身边,凑在叶宵耳边小声说:“不是让你绑着他吗?什么时候松开的?”叶宵一时难以解释,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算误会解除,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沈梨平安归来,叶宵终于想起来大家的午饭还都没有吃。刚看了阖家大团圆剧本的叶宵此刻情绪十分激动,她决定要好饭好菜地好好招待一下小屋的第一批客人。
听到要留下吃饭,双马尾小萝莉——庄沫沫开心的不得了。一听到有肉有菜还有高粱米饭,庄沫沫小朋友开心地原地转了两圈。
“这是谁家的大馋丫头啊~”庄然用手指刮了下庄沫沫的小鼻子,一脸宠溺。
知道末世粮食珍贵的庄妤倒是很不好意思,她推辞了几番,但是沈梨和叶宵十分坚持,盛情难却,她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主动跟着叶宵进了厨房,打算打个下手。在叶宵舀米的时候,庄妤看到储粮桶里的粮食并不太多,她非常坚持的又将叶宵舀出来的五碗高粱米倒回了一碗。
“够了够了,我们吃的不多的,这太浪费了。”庄妤一边倒回高粱米,一边羞涩地笑着说。
叶宵知道她是体谅她们的粮食不富裕,不由得心里感叹道,真是个细心又敏感的姑娘。
“那我们多吃点肉!你哥哥可是猎到了一头雪鹿崽子呢!”叶宵拉着庄妤的手,带她来看她们刚刚处理好的鹿肉。
听到哥哥猎到了鹿,庄妤也很开心。心里想,那这也不算是在人家白吃白喝了。想到这里,她心里的压力小了一些,偷偷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