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然追上了那头受了重伤的野牛,一人一兽在树林深处展开了一场残酷的较量。
被逼到绝境的野牛的眼中闪着绝望的光,每一次冲击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庄然的肌肉紧绷,每一次挥刀都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和意志。最终,随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野牛不再动弹。
庄然瘫倒在野牛的尸体旁,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滴落在他脚下的雪地上,很快消失不见。他感到筋疲力尽,但他也担心沈梨的安危。
庄然短暂休息片刻,挣扎着站起身,脱力后的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但他还是靠着意志力将沈梨背回小屋。
叶宵听到了开门声,手中的针线活儿瞬间掉落在地。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惊恐。沈梨此刻的样子,让她的心紧紧揪起。
“我的天,怎么搞成这样?”叶宵的声音颤抖着,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她小心翼翼地从庄然的背上接下沈梨,仿佛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珍宝。
沈梨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她的呼吸很弱,脸色也不好。叶宵推断沈梨大概受了内伤。
“别担心。”看着叶宵焦急的神情,沈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要安慰叶宵,但因为疼,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奇怪,“我没事,摔了两下而已,只是小伤。”沈梨轻声说道,“我们猎了一头很大的野牛哦!牛还在林子里,去晚了怕是要被狼啃了,你们快去拖回来!”
自已九死一生弄回来的牛,如果被狼捡了便宜,沈梨估计要呕血三升当场气死。
“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牛呢!”叶宵又心疼又无奈。
“头晕恶心,估计脑震荡,呼吸起来胸腔痛,不知道肋骨怎么样,有可能骨裂……”沈梨不嘻嘻哈哈了,躺在炕上跟叶宵严肃地说起自已的身体情况。
她这样说完,叶宵心中也有数了。她安顿好沈梨,穿戴好,背了个小挎包就准备出门跟庄然一起去找野牛的尸体。
出门前,她又看了一眼炕上的沈梨,此时沈梨已经沉沉睡去,叶宵又往灶膛里添了一些木柴才不放心地离开。
走出小屋叶宵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庄然的描述,野牛的尸体离小屋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叶宵抬头望向天空,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在迅速消失,她不知道能不能在夜深之前赶回来。
叶宵转身从工具间找了一些绳索之类的工具,又拖出了两块大木板一样的东西,每一块上面绑着一根结实的绳子。庄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简陋的装置,它看起来只是几块木板随意地钉在三根削尖的圆木上。
“这是爬犁,”叶宵解释道,“沈梨做的。虽然简单,但在雪地里比轮子车好用。”
庄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叶宵笑着继续说:“雪地里,轮子车容易陷进去,但爬犁不会。它与雪地之间的摩擦小,接触面大,滑行起来更轻松。”
时间紧迫,庄然和叶宵没有时间唠家常,他们迅速地拉着爬犁出发了。穿过了森林,他们回到了猎杀野牛的地点。幸运的是,野牛的尸体还躺在原处,已经被冻得僵硬。
叶宵看到这只巨大的野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难以想象庄然和沈梨是如何与这样的野兽搏斗并活下来的。这只野牛的体型庞大,肌肉发达,即使在死后,仍然散发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看上去得有几百斤?”叶宵打量着地上的牛,说道。
“不止吧。应该是有上千斤了。”庄然回答,此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
叶宵听了庄然的话,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乖乖,这得吃多久。
面对这个庞然大物,搬运的难度超出了叶宵的预期。现在它冻僵了也不好肢解,而直接搬肯定是不现实的。叶宵的眉头紧锁,她知道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有效的方法来搬运这头野牛。
他们几次尝试都不行,最后叶宵找来一根粗木头,她利用杠杆原理翘起野牛的一角,庄然趁机将爬犁塞到野牛身下。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力量和精确的配合,二人几次尝试,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野牛的尸体拖上爬犁。
虽然两个爬犁在野牛面前显得很小,但它至少比空手搬运要轻松得多。叶宵和庄然分别拽着一个爬犁,一起拖着野牛往前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回到小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将这头野牛拖进小屋的一瞬间,庄然的心中却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满足感。
灶膛里的火已经熄灭,火墙上的挡板没有推进去,屋里的温度比他们离开时低了许多。
叶宵抱了一些柴火开始烧炕,很快屋子逐渐恢复了温暖。庄然也不再像初次来时那样拘谨,他也熟悉地去柴房抱了一些柴火回来,生了西厢房门口的小炉子。
拖着沉重的野牛折腾了一路,两个人都感到筋疲力尽。他们没有精力去洗漱,也没有胃口去吃东西,只想尽快休息。庄然把牛丢在厨房的地上就和叶宵道了晚安,二人各自回到自已的房间,倒头就睡,连梦都没有做,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叶宵便被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唤醒。她警觉地从炕上坐起,透过门缝,看到庄然正弯腰在晨光中肢解昨日猎获的野牛。确认是庄然后,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披上棉外套,抵御着清晨屋内的寒意。
她一边系好棉衣的扣子一边走进厨房。一夜没生火,室内的温度很低,呼吸还带着白气,这时候光穿毛衣可不行,棉衣是一定要穿的。
庄然抬头看到叶宵起床了,笑着向她问好。野牛肉已经被去头去尾剥皮剔骨,肢解得差不多了,现在厨房的锅里、盆里、桶里都装满了新鲜的野牛肉。
厨房的地面上,肉碎和骨头渣子混着血水,一片狼藉。叶宵从灶膛里扒出一些草木灰,均匀地撒在弄脏的地上,等草木灰吸收了油脂和血水就用扫把扫起来,地面就神奇地恢复了整洁。
虽然野牛本身很重,但去掉头、剔去骨头、掏出内脏之后,剩下的纯肉大约只占一半左右。即便如此,这些肉也足够两家人度过一个冬天了。想到这里,叶宵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但随即她又想到了躺在炕上受伤的沈梨,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沉重起来。
沈梨的伤势始终牵动着叶宵的心。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屋,坐在炕边观察着熟睡的沈梨。沈梨的呼吸很重,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花费她很大的力气,她的身上有很多块青肿,熟睡的脸上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也带着一丝痛苦的痕迹,这让叶宵的心中充满了担忧。
“咳~咳~”沈梨似乎感觉到了叶宵的目光,轻咳了两声后醒了过来。叶宵见状,俯身关切地问道:“醒了吗?要喝水吗?”
听到沈梨清醒了,在厨房的庄然也敲了敲门,得到叶宵的允许后他推门进屋。从昨天开始他就很担心一直昏睡的沈梨,在厨房听到她转醒就赶紧进来看一眼。
沈梨挣扎着要起身,看到门口的庄然后,脸上突然带着一丝尴尬,她小声的在叶宵的耳边说:“我想……我想上厕所……”
叶宵理解沈梨的难为情,尤其是在庄然在场的情况下。但是人有三急耽误不得,她迅速去外面将夜壶拿进来。
庄然看到叶宵手里的夜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他在心里埋怨自已贸然进来考虑不周,实在是唐突了。
“那个,我去挑点水回来。”庄然随便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跑了,甚至连帽子和手套都忘记戴。
沈梨上完厕所后,叶宵将夜壶拿到外面倒掉,并仔细清洗后放在窗下的角落里。她回到屋内,看到沈梨又躺下了,便关切的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梨柔声安慰叶宵:“还好,比昨天感觉好一些了。牛呢?”
“一睁眼就是牛牛牛,你倒是多关心自已的身体!放心吧,那头野牛昨天夜里就搬回来了,现在都切块马上准备下锅了!”叶宵打趣道。
听到那头野牛完整的被搬回来,沈梨终于放心了,咧开嘴笑的很灿烂。
“我去给你倒杯水,一会你起来喝点粥。”叶宵看沈梨很有精神,也放心不少,从热水瓶给她倒了杯温水喝。
叶宵照顾完沈梨便回到厨房继续忙碌。她将分解出来的野牛肉切成方便取用的小块,拿到外面摆在之前晒蘑菇的晾布上等着寒冷的空气将它们冻实,这样被冻过的肉就不会粘在一起,每次用只取一块回来更方便。
庄然挑水回来,看到叶宵已经将牛肉放在屋外一块用布崩起来的晾晒架上冷冻,他上前捏了捏,只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已经冻了三四分了,冬日的严寒让肉块迅速冷却,看来不等吃完饭他们应该就可以把这些肉收起来了。
庄然担着两桶水,推门进屋,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厨房里,灶火正旺,锅里的水沸腾着,水蒸气在空气中缭绕,让整个空间变得像仙境一样,朦胧又温暖。
庄然把水倒进水缸里,水桶和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走近了,这才注意到叶宵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衣,换上了一件高领的素色毛衣,腰间系着一个碎花布蕾丝边的围裙,在厨房的灶台前忙碌着。她的动作轻盈而熟练,仿佛在跳一支优雅的舞蹈。飘散的蒸汽,锅里炖煮的咕嘟咕嘟声,食物的香气,还有眼前温柔的少女……这温馨的一幕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有一些恍惚,似乎已经忘记了现在还是到处狼藉的灾后。
“在做什么好吃的?”庄然忍不住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没什么特别的,煮了一点小米粥,蒸了一碗萝卜熏鱼,还有上次没吃完的玉米面贴饼子。”叶宵手里拿着一个木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小米粥,粥的金黄色在晨光中闪烁着温暖的光泽,仿佛是金色的液体阳光。
厨房里弥漫着小米粥的淡淡甜味和米香,叶宵看着锅内的变化,待粥完全粘稠不断冒起小泡就用一个乳白色的搪瓷瓶将锅里的粥舀了出来。掀开另一口铁锅的锅盖,蒸汽扑面而来,在蒸汽下面静静躺着的,正是一大海碗白萝卜块蒸熏鱼。碗底的白萝卜经过蒸制已经变得晶莹剔透,清甜的气息与熏鱼的咸香和旁边两个玉米饼的朴实香气交织在一起,让忙碌了一早上肚子空空的庄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叶宵用两块毛巾垫着海碗的两边,小心翼翼地将白萝卜蒸熏鱼从锅里端上来。因为沈梨还在躺着休息,所以叶宵和庄然今天要在西厢房吃饭。
叶宵的手艺很好,小米粥煮得黏稠软烂,带着小米特有的一点甜味,白萝卜因为铺在熏鱼的下面,此时吸饱了熏鱼的油脂和香味,风味独特,而玉米面贴饼子虽然是上一顿吃剩的,但是被复蒸过的饼子比第一顿口感上多了一些柔软,掰碎了掺进粥里,又香甜又管饱。
“先凑合吃点,晚些时候我们煮点牛肉吃。”叶宵把饭菜在西厢房的炕桌上摆好,招呼庄然快吃,自已则端着一碗小米粥先去喂沈梨。沈梨还在养伤,不适合吃太多的盐,于是她只拣了一小块熏鱼,更多的是挑了一些吸了汤汁的萝卜当小米粥的配菜。
虽然叶宵嘴上说是凑合一顿,但其实对庄然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很丰盛的一餐了。毕竟他们兄妹三人平时的饭菜食材非常有限,除了土豆、红薯就只有玉米,今天能吃到一些熏鱼或者小米粥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叶宵喂沈梨吃完粥才回来吃饭。庄然虽然很饿,但是很细心的给她留了很多,她吃不完也不想浪费,叫庄然一起又吃了一点。
吃完饭,外面的野牛肉也冻好了,叶宵把所有野牛肉都均匀的分成两份,一份让庄然带回去,另一份自已和沈梨留下。但是考虑到庄然他们有三张嘴要吃饭,而且粮食也没有她们多,她又从留下的那一堆牛肉里匀了一点给庄然。
至于牛头、内脏和骨头这些不好处理的部位叶宵就留下了,尤其是牛头和骨头,很重不说,肉也没有多少。而内脏部分,叶宵打算一会就把它们煮了吃掉。
所以,中午就吃萝卜白菜牛杂汤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