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泛白,还没大亮,一夜平安。
沈梨早早起床,换下了疲倦的叶宵。借着晨光,她在屋内四处搜寻,希望能找到些可食用的东西。
沈梨先走进厨房,打开墙壁上的吊柜,里面油盐酱醋一应俱全,但她知道,这些应该早已不能食用。打开看看,果然都发霉长毛了。
花椒大料等干料因长期存放在不通风不透气的柜子里,也发霉变质了。沈梨将它们搜集在一起,等待天亮后再丢掉处理。
她打开第二个吊柜,眼前一亮,发现两包未开封的食用碘盐,还有一包没开封的白糖和味精。
这是意外的惊喜,她从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一只柳条编制的小篮子,抖去灰尘,将盐糖味精放入其中。
第三个橱柜里只有两个空空的储粮桶。沈梨想象了一下粮食生虫的场景,觉得空着也好。
吊柜下面的柜子里,除了锅碗瓢盆等物品,没有找到食物。但有一桶过期的洗洁精还算能用。
虽然是意料之中,沈梨的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看来又要出去找吃的了。
西厢房是空的,什么也没有,后面的两个储物间也是。
整个屋子弥漫着潮湿和腐败的气息,沈梨打开门窗,让新鲜空气流通。
她走出屋子,屋外的样子在白天显现出更多的细节。
左边的木棚下,有一张很大的木质工作台,可能是锯木或者加工什么的地方。木棚的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凑近了看,是一些型号尺寸不一的锯子、斧头、螺丝刀、锤子和绳索。
去右边的柴棚看了看。零散的木柴不是腐烂不堪,就是被虫蛀的千疮百孔,或者长满青苔。只有靠着墙立着摆放的一些切割好的长短不一的木板还是好的。
沈梨不敢走得太远,只在屋周围收集了一些零碎的树枝、干草和碎柴。虽然这些只能烧一会儿,但沈梨还是决定先生火,驱散潮湿和霉味。
捡柴的时候,沈梨发现院子里原来是有菜田的,只不过因为无人打理,被风雨侵蚀的如今只剩下一片顽强的野草在风中摇曳。
看起来,以前应该是个伐木场之类的地方,怪不得建在这深山老林里。
院子里有一个及腰高的大水缸,沈梨找了个水桶去溪边取了几次水,把水缸刷洗干净,用来储水。
忙完又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砍了一些藤草,坐在门口熟练地编织起捕鱼笼。
今天的餐食还没有着落,她决定编个鱼笼去旁边的小溪碰碰运气。
捕鱼笼和一些打猎的小机关是沈梨小时候在一个聚集区跟一个老头学到的,老头说,沈梨的年纪跟他的孙女差不多,看到沈梨就好像自已的孙女还活着,所以教的非常细心。
那是沈梨待过的最久的一个聚集区了,后来老头外出打猎再也没回来过,这样在生命里短暂出现又消失不见的人,有很多。
叶宵睡的比她预想的要久一点。主要是身下暖烘烘的热炕让她疲惫的精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但是当她意识清醒以后,整个人马上警觉起来,她腾的一下坐起来,像一只机敏的小鹿一样环顾四周。
“你醒了?”沈梨拎着编好的捕鱼笼进屋,刚好看到睡醒坐起来的叶宵。
“你生火了?”叶宵皱着眉问。
“嗯~屋子太潮了,生点火驱驱潮气。昨天过河的时候感觉水下好像有鱼,我现在要去看看。你伤好一些了吗?”
“好一些了,只是走不了远路,不碍事。”叶宵回答后略微沉思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嗔怪道:“你知不知道被人看到有烟火很危险的“。
“怕什么?你看这么好的房子都没人住,肯定是这深山老林的,鬼都没一只。锅里我烧了热水,碗我也洗过了,你起来喝点水吧。我去河里下笼子了,祈祷我们今晚可以喝到鱼汤哦~”
沈梨说完就开开心心一溜烟出门直奔小河了,看她的样子,仿佛鱼汤已经到嘴边了。
叶宵拖着受伤的脚扶着炕檐边慢慢下地,灶台上,沈梨已经洗好了两个碗摆在那里,她打开冒着热气的锅盖,舀了半碗热水,小心的吹凉喝了。
奔波了很多天,还是第一次喝上热水,虽然不是顶饿的东西,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很欣慰了。
叶宵推开房门,院子里没有篱笆,长满了杂草。她跟沈梨一样,仔细检查每个角落后才放心的歇下来。
沈梨回来的时候,怀里用衣襟兜着一大把野菜。
叶宵拿出一个篮子放在灶台上,接过野菜蹲在地上摘了起来。
沈梨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叶宵忙碌的身影,嘴角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容,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宵感受到了沈梨的目光,她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疑惑,却在看到沈梨手中拎着的两只鸟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嘿嘿,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沈梨得意地向叶宵展示了手中的鸟,那神情仿佛在炫耀一件珍贵的宝物。
“山雀?”叶宵试探性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没错!”沈梨兴奋地回答,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一会儿咱们烤了吃,那味道肯定美极了!”她说话间,嘴角的笑意更浓,仿佛已经能想象到烤山雀的美味,连口水都快要忍不住流下来了。
叶宵三下五除二把洗好的野菜分类挑拣好。先把刺老芽切成小段,小根蒜拍碎,蕨菜焯水后撕成细条。
在锅里放入一小汤勺食用油,加入拍碎的小根蒜炒香,然后加入切成小段的刺老芽和焯过水的蕨菜,添一点点水,撤掉灶膛的火,盖上锅盖,用锅里的余温将青菜闷熟。
出锅前,最后再加一点盐、糖和味精,用筷子充分拌匀。
当这些元素交织在一起时,它们创造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风味。刺老芽的清新,蕨菜的爽口,小根蒜的辛辣与清香,盐的调味,糖的提升,味精的增鲜,所有这些味道都在舌尖上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让人无法相信,这些看似简单的山野菜能够在没有过多调料的情况下,撞出如此美妙的味道。
“你先吃,凑合垫垫肚子。”叶宵温柔地端着一盆闷菜,递给沈梨一双筷子。
沈梨接过筷子只轻轻放在灶台的碗上。
她并不急于品尝,心中还挂念着那两只她打回来的小山雀。
沈梨转身走出房门,随手划拉起一把泥土,混合着清水,揉成了泥糊。她熟练的用泥糊包裹住两只小山雀,然后回到厨房,掀开灶膛的火灰,将山雀轻轻埋入,再用余温覆盖好。
剩下的就是时间的魔法,她们只能等待。
沈梨和叶宵各自搬了个小板凳,围坐在灶台旁。
一天没进食的沈梨和叶宵饿坏了,她们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那一大盆闷野菜。
不知道是没吃够,还是没吃饱,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毕竟,她们已经几天没有如此认真地吃过饭了。吃罢,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沈梨望着空空的盆子,心中涌起一丝后悔,她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多采些野菜。
收拾了一下碗筷,沈梨从野菜的篮子里又拿出了几颗采野菜时候发现的草药。
橱柜里有个捣蒜的石舂,她把石舂刷洗干净,然后把草药放进去捣碎出汁,敷在叶宵的脚踝上,最后用布条仔细缠好。
“我们这一顿其实也不算凑合吧,在末世之前,这一盆可是有价无市名副其实的山珍呢。”叶宵晃动着活动了一下腿——绑的有点紧了。
“切,左右不就是吃草,谁有钱会去吃这玩意。我今天白天又仔细看了,这水里鱼很多,晚上肯定能吃上两条大的。”沈梨一边咂嘴一边期待着,她对自已的捕鱼技术十分有信心。
“路上没见到什么人或者野兽吧?”叶宵问。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沈梨摇了摇头,“没有,倒是看到了野鸭子和山鸡,可惜没工具抓。等这边拾掇好了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摸几个野鸭蛋回来。”
叶宵沉默了,她的目光在四周游移,心中充满了不安。
她的脚踝高肿,比昨天更严重,让她无法亲自去查探周围的环境,确保周围安全。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一向谨慎的叶宵感到了一丝焦虑。
沈梨跟叶宵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了解她的性格。
她一边扒拉着灶膛里两只烤山雀,火光映照在她稍显稚嫩的脸上,将她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橙黄色。
“我知道你不放心,一会吃完饭我再出去到周围转转,如果没什么危险我们就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沈梨看了下包裹着的泥土的颜色,她确定烘烤的时间应该刚刚好。她用烧火的棍子将它们从灰烬里扒拉出来,在高温的烘烤下,外面的泥壳已经变得硬如石头。
沈梨忍着烫手的温度拿起来,丢在地上轻轻地摔打了一下,外面包裹的泥壳便裂开了。热气和香味如同解除了封印一般,一起冲出来。
她从泥壳中拿起烤山雀,灼热的温度让她忍不住吹气,“好烫好烫!”手已经被烫红,沈梨丢下烤山雀,双手捏着耳垂,仿佛是在寻找一个最柔软、最凉爽的地方来降温。
她的耳垂被自已的手捂得红彤彤的,但那股凉意却让她感到无比舒适。
“好香。”叶宵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
沈梨等热度褪去便迅速地剥去泥壳,递给叶宵一只,叶宵迫不及待地扯一块腿肉送到嘴里。烤好的山雀肉口感嫩嫩的,不像家禽肉那般干柴,散发着浓郁的原始肉香,不用放任何调料口感就非常出彩。
可惜的是,一只山雀太小了,没多少肉,两人几口就拆吃完,也就是尝个味儿,根本不够吃。
“真香。可比鸡肉好吃多了。可惜这小东西贼的很,好难打,我用弹弓打了好久才弄了两只回来。”沈梨嗦着手指,咂咂嘴,明显没吃过瘾。
沈梨的那把弹弓也是老猎人做了送给她的,威力很足,打一些鸡鸟兔之类的小动物绰绰有余。
“有的吃就不错了。”叶宵淡淡地回答。
沈梨利落地收拾完饭后,稍作休息就又拿起一把小巧的斧头和一个小巧的背篓,出了家门。
她打算四处侦察一下周围的环境,顺便为晚饭开始筹谋了。
叶宵因为有伤在身,腿脚不便只能留在家里。但她并没有闲着,而是坐在热炕上,拆着枕头和被子。
今天阳光明媚,紫外线是最好的杀菌剂。她将被芯和枕芯挂在门外的晾衣绳上,用木棍用力敲打,这样可以去除枕头上面的灰尘,经过紫外线的照射还可以杀菌。
她在院子左边的棚子里找到了一个不锈钢的大盆,盆的两边还设计有方便提握的把手。
这个盆子曾是伐木场的工人洗衣服时使用的。
她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在旁边找到了没用完的洗衣粉和搓衣板。
她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是否过期,末世后社会体系崩盘,大多数东西都已经过了保质期了,只是,有用的东西总比没有的好。
叶宵将被罩和枕套等一股脑的放入盆里,然后拖着她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来到小河边开始大洗特洗。
由于没有钟表,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洗完衣服和被罩回到家很久了,沈梨还没有回来。
看着太阳的位置,已经是下午了。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两人从记事起就是朋友,在一个家属院长大,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形影不离。
这样的关系让两个独生子女亲如姐妹。
担心沈梨的安危,叶宵做事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一脸焦急。
叶宵索性丢下手里的活计,若有所思地踱步到窗前,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台,节奏越来越快,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
叶宵想,沈梨是不是在森林中迷路了?还是遇到了野兽之类的危险?或者说……难道是那些歹徒又折返回来了?脑海里出现的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一根针,刺痛着她的心。
她透过窗向外面看去,但是玻璃窗外的塑料膜遮挡了视线。
烦躁的她决定把这些塑料膜拆下来。
一瘸一拐的走出去,她找了个木头椅子,忍痛爬了上去。轻轻地扯了扯塑料膜,却发现塑料膜的边角包裹了木条钉在木头的窗框上,她又爬下来进屋去寻找钳子斧子之类的工具。
就这样磨磨蹭蹭的刚拆了一扇窗的塑料膜沈梨就回来了,一回来看到叶宵带着伤爬到椅子上在鼓捣什么,她赶紧放下身上的背篓和手里的东西跑去帮忙。
“我的天,你在干什么?这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沈梨一边扶着叶宵从椅子上下来一边忍不住责备。
到底是关心则乱,让一向稳重的叶宵也有了这样冲动的行为。
如果从椅子上摔下来脚踝二次扭伤,估计是要落下病根很难好了。
沈梨把扶着沈梨从椅子上下来,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下的塑料膜拆了下来,整个屋子瞬间就亮堂了很多。
叶宵转身去拿沈梨的背篓,里头躺着一大一小两条鱼,滑溜的皮肤在背篓的野菜上闪着银光。
晚餐是野菜鲫鱼汤,即便没有主食,两人连肉带汤吃了个精光。
鱼不大,但野生的鲫鱼肉质鲜美,即便在末世前也是难得的美味。
风餐露宿多年,能每餐有着落,已经让她们觉得很满足了。
春风和日晒让上午洗的被罩枕套到了晚上已经变得干爽无比,沈梨躺在热乎乎的炕上,伸着懒腰享受着这份温暖。
叶宵则在抽屉里找到了半包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她正在缝被子。
被日光晒过的被子,有一种懒洋洋的气息,蓬松而柔软,沈梨抱着它,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她怀念着妈妈做的红烧肉和姥姥蒸的豆沙包,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