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赏金猎人

夏末。

城郊的一处酒馆，榆木做成的木门吱呀作响，墙上的漆早已剥落大半，露出斑驳的木质结构，显得有些焦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汗臭和陈年酒气的味道，让人一进门便有些不适。昏暗的灯光摇曳着，映照出酒馆里那些神情各异的面孔。

这是整个索尔城最垃圾的酒馆，提供的是最垃圾的酒水，服务的，自然也是最垃圾的客人。

而此刻待在酒馆里的，几乎都是些赏金猎人。

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皮甲，腰间挂着锈迹斑斑的刀剑。但，他们那虚浮的动作使得那些武器在他们手中和树枝无异。

而酒馆的老板，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躲在柜台后面，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那些裂纹密布的杯。

只要不在他的酒馆中打架，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管。争吵声、呕吐声又或是一些粗鄙的话语，都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就在这片混乱之地中，一位穿着皮甲的高大男子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榆木门。他的脸庞被兜帽遮掩，使人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特征。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完全被布条包裹的圆柱形的物体，长度几乎及地，散发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男子径直走到吧台前，手指轻轻敲了敲木质柜台，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推出一枚铜币。

“来一杯黑麦酒。”

他的声音如同粗糙的砂纸。

酒馆老板头也不抬，继续用那油腻的抹布擦拭着杯子，杯子在他手中缓慢地旋转，露出满是裂纹的杯壁：

“涨到两枚了。”

闻言，男子微微皱眉，目光直视着老板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

老板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继续漫不经心地回答。

只见他沉默了一会，随后一字一顿地说：“哦，那给我来杯昨天的。”

这次轮到老板愣住。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墨离，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墨离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瘦高的精灵男子不知何时靠在了吧台旁，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抛出一枚铜币。铜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柜台上滚动了几圈，随后与墨离的铜币碰在一起，刚好凑成两枚。

老板瞥了瞥铜币，又看了看精灵男子，最终，他耸了耸肩，转身为墨离打了一杯不知道兑过多少水的黑麦酒。

酒倒得很慢，浑浊的液体在杯中旋转着，勉强形成一层泡沫。墨离看着杯中那几乎闻不出酒味的酒液，心中倒是不以为意。

这便是最底层赏金猎人喝的酒，掺杂了太多的水和无尽的心酸。

他们俩找到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墨离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副刚硬的面容，刀刻般的轮廓显得格外冷峻。他的脸上布满了浓密的胡茬，还有钢针一般耸立的利落短发，外加上数道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疤痕，显得十分唬人。

反观对面那个精灵男子，一副标准的东方帅哥的模样。他拥有光滑细腻的皮肤，再加上一张精致得仿佛工匠精心雕刻的面孔。即便是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他依然吸引了不少女猎人的目光。

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一侧的尖耳朵被故意剪下了一半，这是在精灵族中“被放逐者”的标志。

而他的名字，叫做艾尔，一位靠走私发家的船长。

墨离举起那杯浑浊的黑麦酒，喝下一口，酒液冰冷刺喉，也勾起了他内心的回忆。

与众多穿越者一样，墨离同样是穿越而来，只不过处境更糟。

没有金手指，没有老爷爷，甚至语言也不通，但硬是凭着一股狠劲，让他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活到了第十个年头。

他一身装扮，正是秉承着“人不狠，站不稳”的理念。毕竟想成为赏金猎人，首先得让雇主觉得你是个狠人，如果往那一站，跟个杂兵似的，首先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所以，你这么急匆匆地把我叫来干啥？”

墨离将手中的酒杯猛地一倾，让最后一滴酒液滑入喉咙，余光扫过艾尔的脸庞，问道。

艾尔似乎早有准备，他轻咳一声，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

“你听说了么？索兰斯领主最近在招募赏金猎人，只要成功入选，就有二十银币的定金拿，你觉得怎么样？”

亚法兰历1462年推出的铸币法案中明文规定了金银铜的兑换制度，一法兰纹金能兑换两百银索恩，而一枚银索恩而又能兑换一百铜约克。

只是，平常除了纹金以外，很少人会念出银铜的名称，大都是以法兰银币或法兰铜币这样的称呼代指过去。

“二十枚银币？哼，打发叫花子呢？”

墨离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索尔城东边的海怪最近闹得挺凶，连商路都断了。城里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需要招募赏金猎人，这次估计就是为了对付那东西。那海怪可不是善茬，那二十枚银币与其说是定金，我看倒更像是买命钱。”

墨离翘了个二郎腿，随后从口袋中掏出根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昏暗的酒馆中盘旋，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透出几分冷漠：

“比起这个，我更愿意去帮钱庄收债，事少，钱多，还安全，这不比去送命强多了。”

艾尔同样将自已面前的酒饮尽，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倒是门清，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他摆了摆手，随后眼神一转，透出一丝神秘：“不过，你恐怕还是得出海一趟。我最近接了个大活儿，是关于运一批武器到摩尔城的，事成之后至少有这个数。”

艾尔伸出了五根手指，随后微微弯曲，意思是5枚纹金。

“武器？红的黑的？”

墨离眉头一挑，眼神中多了一分警觉。

这里的红黑，指的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如果是私人的，当然没问题，报酬也不会低。但如果是官方的，那就复杂了，钱虽然也不少，但事多，麻烦。

艾尔微微一笑，凑近一些，低声说道：

“当然是黑的。一个和我有点交情的商人，想要给自已的私人武装增加点装备。这种活儿，我一个人干有些危险，但加上你，再随便花点钱请些凑数的，那估计就差不多了。”

墨离沉思片刻，烟灰在他指尖缓缓掉落。他缓缓开口：

“如果是私活，我当然愿意接下。正好现在我有空，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