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话京都》呀得从一百年多年前讲起。那时统一天下的大卫王朝分崩离析，社会动荡不安，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那是相当苦不堪言啊。我们大邺开国皇帝本是一小小戍边藩王，但被手下一名女将军拥立而黄袍加身，建立大邺，直指京都，与辽、晋藩王推翻大卫，各自建国。要说起这位历史以来唯一的女将军呀，她不仅武功盖世，聪明过人，还会……”

突然雷声作响，说书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大雨便倾盆落下，大家不得不散场。

雨滴打在屋瓦上发出急促的噼里啪啦声，像要把屋顶敲破。狂风呼啸着将树叶卷落，又将雨水吹进窗口，屋内的人急忙关窗。街上的商贩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路上行人也匆匆回家，嘴里还不时说着对突变天气的怨言。

不久，莱云镇便被浓浓雾纱笼罩，在灰色的雾纱中又时不时炸开一道闪电，多少有些吓人。

这样的天气就这样持续了七日，风雨不停，雾气不消。

公孙府时不时就有人进进出出，只见小厮撑着麦色的油纸伞请进去一位大夫又送走一位大夫。府内的丫鬟步伐极快的穿过院子，带着小厮和刚刚进来的大夫到了后院的一间房。

一位端着药碗的丫鬟急忙出来不慎撞上了前来的大夫，小丫头立马弯腰致歉，大夫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小翠，当心些。”送那位老者进来的丫鬟埋怨道。

小翠点了点头，立马作揖出去了。

进屋便看到两个小丫鬟守在床榻前，不时给床上的人擦拭身体。

屋内正堂坐着一位正捏眉心的男子和一位掩面而泣的妇人。

公孙贤留着胡须，五官端正但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再加之愁容满面，身材有些瘦弱，有些显得佝偻年老。他身着深蓝色的长袍，没有任何点缀纹路，倒还显得干净清爽。

妇人身穿青色的丝锦直裾，身材十分瘦弱，随云髻上的头饰只有一只玉簪，十分简单，但白发不知何时悄然爬上了她的两鬓，妇人趴在桌子上呜咽未曾看到面容。

“老爷、夫人，徐大夫到了。”丫鬟对着公孙夫妇作揖说道。

公孙老爷立马抬头，还没起身，刚刚掩面而泣的女人便迎了上去。

“徐大夫，快看看我儿吧，就只有你能救我这苦命的孩子了……”夫人带着哭腔努力说完，之后便泪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了。

“你这妇人就只知道哭。”老爷虽抱怨但语气并不凶，随后又扶起弯腰作揖的大夫恳切地说到：“徐大夫，帮帮忙。”

“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徐大夫说完便走向床榻上的人，又是给床上的人把脉，又是针灸，一套操作之后，最终无奈摇了摇头。

顷刻，妇人跌坐在椅子上，更是哭的大声了，连带着榻前的丫鬟们也跟着哭起来。公孙老爷拍着妇人的肩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床上已经憔悴得没有生气的人儿鼻子一酸，湿了眼眶。

床上的女子，是公孙贤年过四十才与小自已十岁的妻子生下的女儿。女儿名叫公孙楚仪，因老来得子且出生时百鸟争鸣而被大邺太后赐字——凤凰来仪的“仪”。今年才十六岁，正是大好年华，但不知何故，从莱云镇下雨起，公孙楚仪便高烧不退，过了一晚就突然体温下降没了气息。

公孙贤已经请遍能请的大夫，连鬼神之术都用了也没有半点效果。甚至来看病的大夫、神婆都劝他们夫妇早些为女儿准备后事。

莫非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没有放弃，带着一丝希望去请了大邺都城镐京的徐大夫，但今日一看希望破灭，不得不认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