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莱云镇连下暴雨,大邺边境以南一个叫北城的地方也被同样的坏天气笼罩。
北城郊外的一片竹林里,雨落在竹林的沉闷声中还夹杂着兵刃碰击声。伴着厮杀结束,雨也渐渐变小,地上布满了士兵的尸首,尸体上的刀口还往外流着热血,顺着雨水染红了一旁的土壤,一些低矮处的竹叶上还溅有鲜血,不过不久就被雨水洗刷干净了。
一位握着长剑的男子虚弱的跪在血地上,雨水顺着发丝滴滴的落下,嘴里的血混着雨水也顺着嘴角滴滴落下。
身上的软甲多处已经被划开,即使身着黑色战袍,也血肉可见。他的呼吸渐渐变得薄弱,浓眉紧皱,血色的眼睛渐渐黯淡无光,脑袋变沉,重重倒下。被雨淋湿了的衣服紧贴着伤口,全身发凉,手脚麻木。
耳朵里雨滴落在竹叶上的那滴答声已经变远,他沉沉地睡去,没了知觉,只觉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好困啊,雨天果然适合睡觉……”一位身处现代时空的白衣女子就这样趴在图书馆里的阅览桌上静悄悄地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突然早早的便从东方升起,拨开云雾直射莱云镇。
雨停雾散,阳光透过纱窗照进里屋,公孙府上下都是散乱的人影,布置灵堂,悬挂挽联,点燃香烛,整个庭院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
公孙夫人早已哭干了眼泪,她怎么也不愿相信不久前还在庭中与丫鬟玩闹的人现在就冰冷的躺在棺椁之中。
下人已为公孙楚仪整理好了遗容,换上了整洁的寿衣,呜呜咽咽的抽泣着。
因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依照大邺的习俗,灵堂是不能搁置太久的,因而马上就要出殡。
公孙老爷将公孙夫人从棺椁旁扶起,让下人将棺盖合上。
“不要!”公孙夫人大哭着奔向棺材,推开下人,用纤细的手硬生生将厚重的棺盖扒落在地,
公孙老爷没有拦她,只是仰起头向外看着挂满白绫的庭院,长长叹了口气。
公孙夫人趴在棺沿边,看着自已身上掉下来的肉,苍白的脸却很安详,除了没了生气,似乎与生人无差。
颤抖的手轻抚过女孩的眉毛和脸颊,公孙夫人流着泪却笑着说道:“十六载,从镐京到莱云,小丫头吃了不少苦,不娇惯,不埋怨。我明白是上天眷顾,只是不明白我们夫妻是犯了什么错,要天收了这份眷顾。”
一阵堂屋风吹起白绫,吹起棺椁中小女孩的发丝,哀乐不停,抽泣声不止。公孙夫人将女儿吹乱的头发整理好,似乎害怕吵醒沉睡的公孙楚仪,所以动作十分轻柔,公孙夫人就呆滞的看着女儿。
圆圆的脸,散着中分的长发没有戴任何饰品,双眼的内眼角外都有颗醒目的小黑痣,生了双天生明媚的狐狸眼。公孙楚仪的眉毛和睫毛并不浓密,因而显得脸更加苍白没有生气。公孙夫人似乎也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女儿了,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那双骨节不分明的小手是因为全家被贬到莱云镇的第一年冬天患了冻疮,才导致其手指上细下粗,每到冬天就会变得又红又肿。
公孙老爷靠近夫人,没有说什么,环抱着半跪着的人,也盯着安详睡去的公孙楚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