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公孙楚仪心里嘀咕着,最终被冷得醒过来,只是醒来时昏花的眼睛盯着白绫布置的房梁,不禁皱起了眉,再回过神来便与震惊又欣喜的眸子相对。
“楚,楚仪……”公孙夫人难以置信的立马凑上去去触摸公孙楚仪的脸,但公孙楚仪本能的躲开了。
公孙贤也凑上前,瞪大了眼睛,眉头终于舒展,脸上似乎挂上了笑容。
两夫妻倒是并不害怕,只是胆小的小厮和丫鬟见断了气的小姐突然睁眼吓得说了声:“诈尸了!”
本就是从外面请来的丧葬队,一时间全吓得四散开来了,哀乐戛然而止,只见他们缩在一起,远离那个“诈尸”的棺椁,生怕跳出来吃了他们,小声嘀咕着:真的假的。
公孙楚仪深吸一口气,这样的情形怎么着也该知道自已穿越了,她没有惊慌反倒有些无奈又想笑,因为脑子里正在重叠着这具小自已五岁的身体的记忆。
真同穿越小说一样,以同名同姓的二十一世纪女性为对象,因为某种天文奇相或者时空裂缝将自已置于此了罢,具体她如何到的这里,公孙楚仪并不知道,因为她真的是在图书馆趴着睡了一个午觉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被公孙夫妇喊着“楚仪。”,公孙楚仪却有些发愣,因为这对夫妇的长相同自已死去的父母一模一样。
“是其他时空吗?还是我古代的前世?”公孙楚仪终于表现出了诧异,因为她不相信怎么能穿越到同自已父母长得一模一样的夫妇女儿身上。她缓缓起身,看向了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看着这些人身着白色的素衣,着装和样式再三确定了在古代——那个脑子里传送来的大邺王朝的信息。
她这一起身,诈尸似乎板上钉钉了,顿时灵堂一片混乱,一大群人一哄而散,大喊着:“公孙府家千金诈尸了!”,不知谁的鞋子掉了、耳环掉了,连吹奏用的乐器都掉在地上也没人回来捡。府中的孙管家还想维持秩序,但也无能为力,只能跑到灵堂叫上几个小厮维护老爷夫人们的安全。
“楚仪。”夫妻俩眼泪汪汪,将女儿从棺材里抱出,公孙夫人一把将女儿抱住,哭着说道:“都怪爹娘,怎么就早早将你放到棺木里了呢,怎么相信你会舍得丢下我们老两口走呢?”
公孙楚仪怎么会怪呢,要不是因为她穿越,断气七天了还不放棺材里,可能真的要诈尸了。
“你们不怕我是鬼吗?”
公孙夫人看着楚仪,摸着公孙楚仪的头,流着泪露出微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怎么会怕呢?你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若是鬼也是我的女儿啊。”
公孙贤从女儿一觉不醒到办后事,从未哭泣,因为一家之主总归有一个要保持冷静,毕竟还要安慰自已的妻子。但女儿起死复生,看着夫人抱着女儿,终于落了泪。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儿,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只要不从他身边离开,他都不怕。
世人常道女子不如男,但公孙贤很幸运,此生遇夫人沈茹,有女儿楚仪,给他带来了太多幸福。
公孙贤寒门出生,后父母离世,因得沈茹父亲赏识做起了私塾老师维持生计,并将唯一的女儿沈茹许配给自已,后又供他苦读十年才在而立之年中了科举,步入了仕途。可没入官多久,沈茹父亲病逝,沈茹没了亲人,两人便才互相扶持开始独立的当家生活。
公孙贤因刚正不阿,为人正直而得罪了不少人,也因此在官场经历了三起三落。妻子与他住过破茅屋,过过吃糠咽菜的日子,也曾风风光光在镐京与朝廷太傅抗衡,最终败下阵来,幸好长了记性,给自已留了后路,才能在七年前得以保全全家性命到这莱云镇做一小小知县。
“老孙,快去请大夫来看看小姐。”公孙贤吩咐完没等管家回复,公孙楚仪就制止了。
“爹,女儿无碍了,不必请大夫了。”自已才从棺材里爬出来,跑出去的那群人定然已经将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了,这会儿子哪还会有人敢来给自已看病。
公孙贤和妻子虽面面相觑有点担心女儿还有哪儿不舒服,但女儿的话自然也听懂了,只得作罢,等过些日子再请人来吧。
“把东西都拆了!什么都不要留,这棺椁也拿去烧了。”公孙贤自然不想见到这些晦气的东西,府中没有多少下人,但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庭院慢慢开始热闹起来,撤去了白绫、花圈,打扫干净撒满地的纸钱,传着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从鬼门关走回来了的话。
公孙楚仪看着公孙夫妇,说不出话,原以为会不适应这身躯体和古代的话术,但许是躯体记忆和夫妇长相的问题,像做梦却心安。只是原主真的死了吗?
“启禀陛下,六皇子起程了。”
桌案上本翻着奏折的手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小声来报的老公公,又继续翻阅着奏折,正襟危坐。这位身着龙身黄袍的正是大邺皇帝华景帝李承恩。虽然已经两鬓斑白却圣气逼人,眉间透着清冷,五官依然立体饱满,年轻时定是一个玉面郎君。
“裴翁,他伤的可重?”皇帝平静地问道。
“老奴已按陛下的旨意吩咐下去,定能平安归来。”这位名叫裴翁的老公公上前给皇帝沏上热茶。
皇帝明白,裴翁没有正面回答就已经是在告诉他,自已的六儿子李执伤的很重。
皇帝咳嗽了两声,裴翁立马轻拍皇帝的背,说道:“陛下不必忧心忡忡,今日天边突降彩云,是祥瑞之兆。前几日千鹤信使来报,莱云镇知县家的小姐,昏迷不醒断气七日却突然从棺椁中醒来,想必也是因皇恩浩荡,有神明照拂,才转危为安。更何况六皇子乃龙之骄子,此次回京,必定顺遂平安。”
皇帝冷冷道:“哦,是嘛。”
面色依然严肃清冷,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和惊讶,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桌案上的烛火,似乎要将其吞没。
李执没有死在那片竹林里,东方君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李执没有那么容易死,“穷奇君”的名号可不是说说而已。但李执一旦身受重伤,就一定会回镐京,李执回京大邺就不会再南下,晋、辽、邺,三国鼎立终是定局。
毕竟大辽内乱平定不久,还需与民生息慢慢恢复,短期内不会东征也不会南下。大邺的皇帝年事已高,正是要更新迭代的时候,免不了又要上演夺嫡的戏码。
东方君柯深知晋国小国寡民,真要和其他两国正面交锋,晋国必定是以卵击石毫无招架的能力。
所以东方君柯只能以晋国的主力军做诱饵。
李执两年来势如破竹一路南下,耗时一年终于攻下晋国的北城这座城池,大邺的领土再次向南扩了八百里,是何等的重要。
见晋国动用主力定然会乘胜追击,再假借调虎离山之计,用精锐部队假意收复北城,等李执中计就必定会先带着一队人马抄近路通过这片竹林,赶回北城。
东方君柯派人埋伏此地,本意就不是收回北城,毕竟他知道晋军现在没有实力,如若舍不得城池,不先解决李执,晋国是打不动持久战的。
他就是要伤了李执这只猛兽,统领六军的六皇子一旦倒下,军心易乱,六军无主,就不会轻易南攻。一向看重六皇子的大邺皇帝也不会忍心儿子在塞外得不到好的医治,必会招他回宫。
身着战袍手握缰绳的男子,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北城,高高的马尾随风飘动,这位才二十出头的男子便是晋国的军师东方君柯。他叹息一声,最终驭马转身带着浩浩荡荡的晋军,头也不回的南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