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高菲儿重生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年——她被赐婚给展明的那一年。
她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已白皙的脖颈,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上一世挥剑的寒意。
她本是全京都城最出名的病娇短命女,直至二十岁与展明赐婚之前都未出过府门半步。
世人都唾弃她,仗着自已父亲高竟至救过当今圣上敬仁帝的命,居然挟恩求赐婚镇国公展琼嫡子、大夏国都护少将军展明!她,大夏国第一病女,拿什么去伺候展将军?拿什么为将军生养?更别提拿什么去做将军府主母、去统管将军府内外宅院之事?
世人皆可怜展明将军,堂堂八尺男儿,更有京都第一美男子之称。本与户部尚书李辅国之女李珍珠青梅竹马,却被一旨赐婚,生生拆散了好姻缘,还要娶一个长得不知像人还是像鬼的短命女?真是太可怜了!
世人却不知道,她嫁进展府三年,展明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但从未碰过她。
而她的父亲却被人诬陷私交外邦,被下令九族全诛,她虽然因嫁至镇国公府而被恩赦,但在最后还是选择用展明的剑抹了脖子。
如果说她短短二十三年的不幸不甚要紧,那高家九族几百口人命不能这么被轻易就被冤死!
所有的起因都是她嫁给了不该嫁的人!
上天既然让她回到尚未赐婚前,那她就要为自已重活一次,为高家全族续命!
上一世自已活得太盲目、太懦弱。
明明不喜欢被父亲圈禁在府中,但是因为父亲不允,因为夫子说“孝”为子女第一要义,所以她不敢不从,即便她明明没病。
明明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但是父亲说这是她最好的归宿,所以她嫁了。
这一世,她要重新来过。
再也不要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摆布,她不愿意看到自已的父母和阿弟蒙冤死去,更不甘心自已浑浑噩噩过着二十三年行尸走肉的人生。
今天正是五月初一。
她记得上一世的今天,有人来高府杀她。
那一世她被父亲关得傻了,觉得这世间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便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自已院中来了人要害她,她也只听信了父亲说是小毛贼的这种随意搪塞之词,而自已对那贼人身份毫不在意。
但如今想来,那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真相——或许是高府为何会被太子污蔑的真相,或许关联她被圈禁不准出府的真相。
毕竟对外,高菲儿只是一个重病缠身的短命鬼。何必兴师动众派人来杀她呢?
她今晚一定要自已擒住那贼人,好好审一审,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已经子时了,外面却没有动静。莫非是自已安排了护院在外,令贼人不敢来?
她打开自已的房门,准备出去看看。
外面一片寂静。
说起来,以往自已每晚都给自已调一碗安神汤,经常戌时左右便会躺下,倒是很少认真欣赏夜色。
她做了个深呼吸。
才刚扬起的头来看月色,却见那月光之下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高菲儿惊呼道:“什么人?”心下立刻反应:是那要害她的人来了。
那黑影也不藏了,身形从廊柱后移出。
“外界传你久病缠身命不久矣,没料想你却气息平稳,身形有力,看来还得送你一程。”
说罢,那黑衣女子便举起一把弯刀奋力一跃,朝她砍了过来。
“小姐小心!”
“保护小姐!”
高菲儿早就安排的两名护院,各手持一剑快步飞跃而上。
她下意识地将身体侧过,迅速地靠在身后的墙边,趁着眼前三人酣战,摸索着房门迅速推开,然后立马躲进了房内,用身体死死地抵住房门。
“啊!”
房外传来女人受伤倒地的声音。高菲儿贴着门缝悄悄地观察。
两名护院持剑一前一后围着那黑衣女子,显然她无路可逃了。
廊前忽然亮起了数把火把,由一些侍从装扮的男子们高举着。而火把之下,人群之中,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他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杀意:“说!是谁派你来的?”
此人正是高菲儿父亲,当今鸿胪寺少卿,高竟至。
父亲怎么来了?
是了。护院高强、高勇两兄弟都是父亲的人,今天直接被她调来她的院中,肯定早已禀报了他。
黑衣女人缓缓揭开脸上的面纱,朝高竟至露出颧骨之上一枚新月形状的烙印。
“看到此印记,还要问我是谁派来的吗?”
高竟至脚下一虚,略退了半步,叹了口气。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来了。”
“只要是我们要找的人,天涯海角,我们总会找到!”
高竟至大怒:“可她是无辜的!”
“哈哈,无辜不无辜,不是你说了算。”
“为何不来杀我?”
“你?你不配!”
他抬了抬手,吩咐道:“杀了她!”
廊下围住黑衣女子的高强与高勇正欲上前执行,那女子却头一歪,倒在地上。
“大人,此人好像服毒了。”
“这倒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把尸体处理好,将廊下打扫干净。拂春,暖冬,好生照顾小姐,从今天开始寸步不离!”
“是!”
两名丫鬟般模样的少女,从火光后面走来,一起用力推开了高菲儿的房门。
高竟至见高菲儿呆坐在地,心下一惊,随后急步上前,温柔地将她搀扶起来。
“菲儿,吓坏了吗?”
“父亲,那个来杀我的女子是谁?”
“只是个小毛贼而已,菲儿不必担忧。”
上一世的说辞,当时她信了,但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小毛贼来杀人?未免也太胆大了。”
“听说近年收成不好,京都城内来了一些流民,这种人穷凶极恶,为了抢掠财物通常都会下狠手的。”
“父亲,她没有先去翻我院中的财物,是直接来杀我的。父亲的说法,菲儿不赞同。”
高竟至没想到今天他的女儿竟然如此难骗,还对这件事如此上心想要说法。她原本最是听话的,他作为父亲说什么,她便听什么,绝无二话,如今怎么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菲儿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腥残忍的场面,难免受到惊吓。拂春,快去给你主子端安神汤来。”
“是。”
“可是父亲…”
“乖,菲儿,没事了。没事了。喝了安神汤就早些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