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朝露苑。
高竟至坐下喝了口下人递上来的茶水，对妻子柳新说道：“皇帝陛下答应赐婚。”
柳新眉间一展：“真的？”
高竟至颔首说道：“嗯。接下来就准备给菲儿准备婚礼的事宜了，最好年底就能完婚。”
“年底就完婚？是不是有些仓促了呢？”
“不要紧的。我已与圣上暗示我想要高攀展家，圣上应该会应允。展家为镇国一品侯府，又属于军籍，家中豢有八百府兵，这个条件比起我们家来说，更有利于保护菲儿。”
柳新点了点头：“老爷为菲儿思虑良多。”
高竟至深情地看着柳新：“这么些年，也多亏了你。为夫也要感谢你的！你辛苦…。”语音未落，柳新便伸手捂在他唇边。
青葱玉指间夹着一张面帕，面帕上纹绣了一片碧绿的柳叶。
高竟至拉住玉手，轻轻吻了一吻：“如今朝中局势多变，镇国侯府有一等军功护佑，菲儿嫁去他家，我才能放心。”
“前些天进宫与妹妹闲聊，她也和我说了一嘴，说如今皇后看似不受皇上宠爱，但五皇子业已成年，近些年无论功课、武功都十分精进，在朝堂之上也颇有见解，皇帝陛下十分垂爱，封为定王。加上王皇后娘家势大，所以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妹妹还叮嘱我说，让我们千万和各位皇子保持距离，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唉。”高竟至叹了口气：“大夏建国不过半百，朝堂局势却总起风云，如今虽表面平和，但是底下已经波涛汹涌。这局面，和二十年前十分相似。我怕…”
“放心吧老爷。二十年前的那场动乱曾搅得京都血雨腥风死伤无数，如今谁对此都已经绝口不提。只要我们恪守本分，相信自有天意护佑。”
“夫人，有时侯不是我等恪守，就能不被卷入。”为官二十余载，高竟至太清楚党争之下，难有完卵。
*
“阿姊！阿姊！”高勿宣火急火燎地冲进高菲儿院中。
坐在亭中喂鱼的高菲儿微微蹙眉，柔声说道：“宣儿你又高声喊叫，看来父亲给你取名勿宣也无甚用处。”
“哎呀这个不重要，阿姊啊，你可知道，源空寺再过几天便要举办太子的生辰法会了？”
“这十五年来，哪年不是如此，有什么稀奇的？”高菲儿没有停下撒鱼食的手。
“错了，阿姊，这次可是真有稀奇物件呢？你可想知道是什么？”高勿宣边说边示意旁边是侍女暖冬给他斟茶。
“看你想不想说吧。”高菲儿并无兴趣，因为她知道自已要被赐婚而已。
“话说每年太子生辰法会，各家各户都会因此遍寻世间珍宝，好在法会上作为功德赠予源空寺。这次啊，有人提前援引温泉水培育了一株并蒂金莲。阿姊，你不是最喜欢莲花…么。”
“哦？这确实稀奇。”仔细想来，上一世也没有此事。到底缘何有此变化呢？
“还有一件事！更是会令你惊讶的！”
“我刚偷听到父亲母亲说话，说已经恳求皇帝陛下为你赐婚了！”
唉。高菲儿双眼一闭，可惜她这么久没有想到如何阻止这赐婚。该来的还是来了。
“宣儿也在。”一个洪亮的男中音从房外传来。
高勿宣见高竟至与柳新双亲来到，忙不迭起身，前迎鞠礼：“父亲，母亲。”
高菲儿的眼神扫过高竟至，再扫过柳新。
“菲儿？”柳新柔声叫了句。
高菲儿回过神来，鞠了礼：“菲儿见过父亲，母亲。”
柳新见女儿神色有些不同，问：“菲儿今日身体是否有感不适？”
“回母亲，没有，只是刚才见到父亲神色斐然与母亲丽质天成，二人又举止恩爱，有些…有些感动。”
高竟至与柳新均微微一笑。
柳新又说：“菲儿长大了，想起母亲我，也是二十岁的时侯嫁与你父亲的。”
“是啊，咱们的菲儿也长大了。”高竟至也有些动容：“这么些年，为父为了保护你平安长大，一直将你安置在家中，一晃快二十年了。”
“老爷，快别提这些过去的事儿了，您不是说要带菲儿出门去了吗？”
听到这句话，高勿宣比高菲儿还高兴，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大声问道：“母亲，真的吗？阿姊可以出门了吗？”
柳新假意责备：“你父亲就坐在你眼前，难道我做母亲的还能哄骗你们不成？”
高竟至微微笑说：“还有五天就是太子生辰法会，届时百官都会按例带着家眷一起去听法会、捐功德，为太子庆生，为大夏祈福。”
“哇，简直太好了！”高勿宣跳了起来，又拉着高菲儿的手说：“阿姊听到了吗？我们一家四口，可以一起去太子生辰法会祈福听经，来回的时候顺便还可以逛一逛京都城呢！”
高菲儿以假笑回应。
高勿宣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难道阿姊不高兴？一点也不期待？”
一只久困笼中之鸟，忽然打开笼门，你想要这只鸟儿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柳新摸了摸高菲儿的手臂，柔声说道：“菲儿大病初愈，这几日好好调理下。我已经安排了人给你做两身新衣裳，咱们法会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出门。”
五月十五日，京郊源空寺。
“快看，鸿胪寺少卿高竟至把他府上二十年未出过府的女儿带出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
“不，就在那！高家马车刚停好，你且看马车旁边。”
李珍珠顺着望过去，心下一愣，鄙夷地说道：“二十年未出府？我看有些门户确实上不得台面。”
她认出那女子正是当日跟在高勿宣身边的那个丫鬟。
那女子皮肤异常白皙，所谓肤白胜雪确不为过，而且眉间生得一颗红痣，颇有韵味，虽长相算不上十分明艳动人，却也娟秀清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府中藏了多年的缘故，眉宇之间还有一丝清冷之色，令人一见难忘。
“我看相貌也是一般，尚不及我们珍珠阿姊一半美貌。”
李珍珠平日里对这些恭维十分受用，今日却听不进去，心烦意乱：胆敢令我在明哥哥面前失了风度，今日我便让你在全京都人面前做不成人！
高菲儿亦有些浮躁，许是这夏日闷热吧。
上一世在法会上被当众赐婚，不仅迫使她嫁给了一个对她毫无爱意之人草草余生。还因为这场赐婚中断了太子生辰法会，使得太子颜面扫地，最终高家被太子举证私交外邦罪同谋逆被诛九族。
今日，如果不能阻止圣上赐婚。
至少也要在圣意之前明确拒婚。
大夏国有律：婚姻需双方同意，方可玉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