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高菲儿与无影和尚学习那飞天无影神功,每日亥时,两个时辰,从不间断。
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的话语便也多了起来。
“没想到我京都第一病女,如今竟然能有如此机缘向大师习武。这要是京都百姓知道了,又不知要编排我有多不简单,深藏不露,手段狠辣呢。”
“贫僧初见菲儿施主,见你气息平稳、面色红润,虽有体虚之症,但并无久病之相。为何会禁于府中这么久呢?”
提起这个,高菲儿又想到自已的身世。她拿出一张面帕,徐徐展开,和尚见那面帕中间绣了一弯新月,不免说道:“这弯新月倒是精致。贫僧在源空寺中也见过一弯与此相似的图纹。”
高菲儿眼睛一亮,像瞬间醒来一般,急急询问:“大师在何时,什么人身上看到此图纹的?”
“却也不是一模一样,贫僧看那新月月面均有倒勾,与菲儿施主绣的相比更显凌厉一些。”
“时间嘛,大约是在太子法会后一日,一装扮似乌月国人的男子的前襟绣有一枚。那男子手持弯刀亦似新月,故贫僧留意了些。”
“乌月?”
“贫僧听闻乌月国以月为尊,最是崇拜月亮。如此形状的上旬新月,便代表着新生和希望。”
她心下思忖:那是否代表了,我高菲儿的母亲就是乌月国人呢?
但因为我是乌月国人,所以就要被乌月国人追杀?显然也说不通。身份的背后,应该还有什么玄机?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令父亲一直将我圈养于府内。
“大师,那人可还会出现在源空寺?”
“贫僧不得而知。”
高菲儿又泄气了。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如今已是月下旬,残月当空,显得有些萧瑟。
“大师,你可有父母?”
无影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人均有双亲。”
“对不起大师,我的意思是,大师可知道自已双亲是谁?”
“贫僧…贫僧不知。”
高菲儿的眼神带着一些愧意和怜悯望着他。
“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想知道自已的双亲是谁吗?”
“有的时候,知或不知,均由天意而定。”
“是吗?”
高菲儿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已的亲生母亲是谁。她想找到她,认识她,问问她为什么把她丢在大夏,如果她知道她会因此被困于府中二十载她作为母亲会不会心疼?
她被圈禁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她的命呢?
想想上一世,自已稀里糊涂地被命运推着走,从来没有问过真相。
下个月,大夏皇太后患病。皇太后十分喜爱展明,把他当半个亲孙。听闻展明已经御前求娶,便要求展明尽快成亲,她想在她离开人世之前喝上她的喜酒。
所以,上一世,高菲儿一个月后就嫁给展明了。
高菲儿知道皇太后死不了,而她不想那么快进府。确切地说,是这一世她不想再嫁给展明,但她还没找到退婚的理由。
她刚回来没多久,便发现了自已不是柳新亲生的真相,所以应该很多事都可以被改变的。那么即便赐婚仍然存在,她还是想努力一试。
现在既然知道母亲是乌月国人,那至少可以先把母亲找寻到。
~
翌日,高菲儿想让阿弟高勿宣陪她一起去一趟源空寺。
还未出门,父亲却火急火燎地进了府,吩咐护院首领高强、高勇两兄弟加强人手,说最近不太平。
柳新见状从前厅出来,上前询问发生何事。
“前些日子朝堂之上,御史台徐图之禀报说京都城许多官员议论储君之事。有人提议皇帝陛下身强体壮,储君便还可以重新再议,如此议论之下,朝野之上便顺势分为守储派与立新派。守储派的范顺川、郭续两人均在家遇害,杀手却不知是谁。皇上震怒!下令严查此事,命刑部及京兆府协同合作,十天之内破获此案。”
~
又是一个变化。
明面上看,是有人明目张胆地杀鸡儆猴,故意削弱守储派势力,犯此案的极大可能是立新派。
但她隐约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高菲儿给父母施礼:“父亲、母亲。女儿想去一趟源空寺祈福,请父亲母亲应允。”
“刚刚还说外面不太平,你身子本就不好,还想着往外跑?”
“是啊菲儿,这个时候还是尽量多在家中。宣儿,你也不要乱跑,陪着你阿姊。”
“父亲母亲,朝堂之争,被害的亦是朝堂之人。我等不涉党争与平民百姓无异,没事的。”
“凶犯会告诉你今天想害谁?小小女子,太过天真!高护院,将小姐送回她房中!”
“是,老爷。”
高强、高勇,一左一右,挟持着高菲儿,她也不得不从了。
可是很多事,都是一种时机。如果这次错过,那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她决定伺机而动。
“阿姊,你可别想着出门了,听父亲说的,确实危险,你又不是非得出门。”
“不,阿姊就是非得出门。”
*
“高菲儿!你真不要脸,你给我出来!”
两姐弟他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相视一笑。
外头闹哄哄的,高竟至出府一看,竟是李辅国之女在外叫唤,怒目睁圆开始训斥。
“放肆!李府小姐堂堂贵女,如此顽劣张狂,竟于他人门前口出恶言,平日师傅长辈的教诲都被你抛诸脑后了?如此行径,简直败坏李府名声,辱没令尊颜面!你还带这么多人到我高府来,干什么?围堵朝廷官员,持械行凶,你可知该当何罪?我念你初犯,赶紧走,再不走,可别怪老夫我不客气了!”
李珍珠被高竟至如此一通好骂,又是顽劣张狂又是败坏名声的,一时间竟然委屈得面红耳赤直想掉眼泪,她强忍住哭声申辩:“你算什么人敢如此教训于我,我只是来找高菲儿算账,问问她为何要赖我明哥哥,毁展家前程!我有错吗?”
“你算何账?你有何等资格来算账?小小女子大言不惭!高家与展家的婚约乃是天子所赐,你若非要质问,大可让令尊御前责问!你敢吗?”
被高竟至如此威吓,李珍珠再也忍不住嚎啕哭了起来。
高竟至甩了甩宽大的衣袖,示意高强高勇将府门闭了,转身回府。
“不知道李珍珠这回会被爹爹如何训斥,哈哈哈,爹爹因为你想出门的事情正在气头上,她可太不巧了。”
两姐弟趁护院家丁都去了门前,从后院小门偷溜了出去。
高菲儿倒也没有闲情管那李珍珠了,只想着这么偷溜出来,能碰上那有新月图纹之人便好了。
这日城门护卫比平日多,检查也分外仔细。
两姐弟下了马车,被翻来覆去地盘查了一遍,高菲儿怀袖中的面帕也在盘查中掉在地上,摊了开来。
她把帕子拾起,仔细地拍了拍灰尘,再与弟弟上了马车。
只是她没注意,自已的身后已然站着一位男子,其衣襟上绣着倒钩刺的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