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竟至如此闪烁敷衍,令高菲儿更加起疑。
那黑衣女子脸上的印记代表着什么?上一世她不敢看的东西她今天看到了,那她也有了更多追查的依据。
“暖冬,拂春,帮我磨墨,准备纸笔。”
暖冬柔声提醒:“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明天再写吧?”
“无事,一会儿便睡了。”
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下了黑衣女子脸上的那枚新月。
可惜自已不让出府,不然可以拿去外头打听查看一下这枚印记代表什么,为何父亲看到后会那么惊讶,甚至还有些恐惧?
不是还有阿弟高勿宣么?他一向最喜爱敬重我这个阿姊,小时侯也去父亲那屡次三番为她争取放她出府去玩耍的机会。虽然每次都要被父亲责罚一顿,但是就不服气,直到她劝他放弃,说她只喜欢待在府中。
但是这次,她不想了,她想出府去。府中是没有真相的。
还有一件事!
五月十五就是太子生辰法会了,而那一天,父亲将第一次带她出门,自已将被皇帝赐婚。
一定不能让赐婚这件事发生!
出府势在必行。
~
翌日一早。
高菲儿让拂春、暖冬来尝她新制的茶。
她常年被关在府内,精通制茶,尤其精通药理。之前父亲多以她身体羸弱为由不准她出府,她便自学药理,替自已把脉调理,不到十五岁,便把天下医书悉数精读。更委托阿弟高勿宣买回诸多草药种子,在自已院中种了满院草药。
在她院中,收藏最多的不是茶书就是医药之书。
这两个贴身侍女不知饮过她多少新茶,又不知被她药倒过多少次。
只是她行事谨慎,只说她们贪睡罢了。
两个丫鬟年纪比她还小两三岁,又未曾读过什么书,自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小姐制的茶确实新鲜又好喝。
听到又有新茶可饮,两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喝茶。
高菲儿问她们:“口感怎么样?”
她们忙点头,都说好喝。
只是这次不同,为什么喝完没多久,她们就有点犯困呢。
*
等高勿宣到阿姊高菲儿房中来的时侯,已经看到阿姊换上了侍女的衣服在那等他了。
看到倒在茶桌上酣睡的拂春与暖冬,他惊讶地张开嘴:“阿姊,你…哦,难道你今天终于想通了?你想和我一起出府去玩?”
“嗯!趁父亲上朝还未回,你快带我出府去。”
“你直接跟着我!”
出府的路上异常顺利。
两姐弟直接上了马车,直奔街市。
”阿姊你终于开窍了!我说了多少次,帮你迷倒这两个侍婢然后偷偷带你出府,你都不肯。”
“看来你说的是对的。”
“那自然啊!我真想不通父亲为何要将你禁锢在府中,这二十年关下来,好人也关傻了啊。”
“你觉得阿姊傻了吗?”
“以前我不知道。我总觉得阿姊很聪明,你看你过目不忘,什么东西看过就记住了;但是你却死心眼,总是不愿意忤逆父亲。”
高勿宣是京都城有名的衙内纨绔,他长相俊朗,品位不凡。为了给高菲儿这个被圈禁的阿姊减少一些京都城里的信息差,他逛遍全城,每日都给她讲京都城中各色新鲜事儿,给她带各种玩意回来。
说不定阿弟在哪里看过这个印记呢?
高菲儿掏出那张纸,展开印记给他看:“阿弟可在京都城哪里见过这种印记?”
“这是一枚新月?”
“正是!你见过?”
“见过啊,月亮谁没见过。”
“阿姊是问你,有没有什么人家或者店铺以这个新月做标记的?”
“啊?这…”高勿宣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画,又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阿姊为何突然问这个啊?”
高菲儿想了想,打算和他说实话。
“昨晚高府进了贼人,你知道吗?”
“嗯!一早听说了,说是来偷盗的,早就被我们家护院高强高勇给处理了。”
高菲儿也料定府中是这个口径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那人不是普通的贼人,她是来杀我的。你可信阿姊。”
“我自然信!但是阿姊,什么人会来害阿姊呢?”毕竟外人都‘知道’我阿姊是个短命鬼。
“是啊!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是那贼人身上带着这枚印记,父亲看到这枚印记后很震惊,他分明就是认识。但是他不肯告诉我。”
“啊!这么复杂。”
“我觉得这背后可能和我为什么要被父亲圈禁的真相有关。”
高勿宣突然慌了。
高菲儿发现了他的神色变化。
“宣儿,你可是知道什么?”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你肯定知道什么。你告诉阿姊!”
“但是也不一定啊!”
“什么不一定!”
“没… 没什么。”
“阿弟!”
高菲儿急了。高勿宣向来不会对她说谎。
“请你看在我被莫名其妙关了二十年的份上,告诉我。好吗?”
他看着自已的阿姊,她双眼含泪,满脸恳求。
确实,他一直就认为父亲这么对阿姊很残忍。
“那我说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说的事情和你说的这个有没有关系。”
“你说,我自会判断。”
“我只知道,你不是娘的亲生女儿。”
啊?菲儿怔住:
我不是娘的亲生女儿?不可能吧!整个高府,最疼爱我的就是娘亲。她总对我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为我添衣做酒,教我读书写字、下棋弹琴,一有空便来与我谈心,甚至常帮我梳发上妆。爹爹一旦对我稍说一点重话,她都要为我向爹爹争辩几句。我还记得,她也曾在爹爹面前请求过要带我去看京都的元宵灯会。还因此被爹爹训斥说元宵灯会最是人多,说她做娘亲的一点儿也不为女儿的安全着想。从此,外头再热闹的节日她也不再出门,而是在家陪我。
她对我的好,都没办法用一个好字便可以概括。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高菲儿摇摇头:“我不信!”
“一开始我也不信。起初我只是听父亲母亲偶有争吵的时侯,父亲会说:我自已的女儿自已会管教之类的。说得好像母亲就不能管教自已女儿一般。阿姊可记得,母亲是二十岁入府的?两年前,有一日我随母亲去外爷府上,外爷与外奶说那日是娘亲三十六岁的闲生日,还是娘亲的奶妈提醒才记起。可是两年前,阿姊你已经年满十八岁。我曾经以为是老人家记错了母亲的年纪,但后来我去翻了母亲的生辰锁片,锁片上记:柳氏长女新,大夏三十四年九月初三日,诞。”
马车轱辘压过一个石头,舆室内的高菲儿被震得后仰,撞在了车板上。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