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高菲儿自制了飞行翼跳下青石峰,安全飘荡数百米,本以为大获成功,未料那蚕丝线缝绑力度不够,衣料也不够结实,被风阻力量慢慢胀满撑开,要撑不住了,眼看离地还有近百米之高,高菲儿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全然忘了飞天神功该如何施展。
随着飞行翼破损得越来越厉害,高菲儿下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完全失去风阻保护之后,她惊恐地大喊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也算是给自已鼓劲。
极速坠落后手臂传来一阵刺痛,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开裂。安定后的高菲儿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她整个人掉落在一棵树上,有根小树枝插入她的右臂,划开一个约三指宽的伤口,血流不止。她的衣裳四角被树枝挂起,整个人就如一只被蜘蛛网捕获的大鸟,挂在其中不能动弹。
她小心翼翼地砍断扎入肉里的树枝,找了一个可以撑脚的大枝干,再将挂住的衣裳扯的扯、解的解,总算安全地“降落”在树上。
这棵树倒是大,但是她的目的地不在这,所以还是要下去的。
不幸中的万幸,手臂上的伤口没有伤到血脉,只是依然很痛!
高菲儿在山崖之下找了些止血的草药,放在嘴里嚼碎,再把树枝从肉里拔出来,把药敷了上去,扯了根布条粗略地包扎了。做完这些,她整个人几乎因为疼痛而晕厥。
天快黑了,她得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谁知道这山里有没有狼群抑或是毒蛇。
她忍着手臂的疼痛,用飞天无影神功飞奔了大约十里,终于见到一座茅屋。茅屋破败,无人居住,天已经黑了,高菲儿想先在茅屋中落脚。
她生了一堆火,吃了一个从家里拿出来的油饼,又给自已服了一颗由鱼腥草、紫花地丁做的解热毒的药,再在坐落位子的周围撒了一圈毒粉,以保没有蛇虫鼠蚁爬过来,最后才安心坐下。
*
为了带做飞行翼的工具,出逃的部分钱财,一个油饼和一些药粉之外,别的一概没带,也带不起。没办法,总不能光明正大地收拾包袱吧。
也许是奔袭一日,她全身倍感困顿,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了一晚,手臂还是发了热毒,肿得十分厉害。
手上祛热毒的药不够,她还得找个地方把伤口缝合一下,不然就算好了以后留疤太大就可怖了。
离开小茅屋,高菲儿继续赶路。
天无绝她高菲儿之路。总算在气力耗尽之前到了凤翔郡。
在行人的指引之下,高菲儿来到了郡县的药铺。
店铺里的伙计正在招待一个顾客。
“这位公子,你所说的病症我听都没听过,又如何卖药给你呢?”那伙计为难之际,瞧见受了伤、全身衣服又破破烂烂的的高菲儿走进店,不免惊呼一声:“这位姑娘,你怎么如此模样啊?”
伙计也是好心,马上从后台跑出来,扶着高菲儿到柜内看诊处坐下,他看了看高菲儿的手臂,不解道:“姑娘是在何处受伤?如此奇怪。”
高菲儿摇摇头:“店家,能否给我拿药酒、针线、棉布,再拿一些含有制川乌的金疮药,另外再帮忙拿半钱半边莲、半钱垂边草、蒲公英、紫花地丁、大青叶、白鲜皮、金银花、连翘均半钱煮两碗水煮成一碗给我喝下,让我先止血止痛祛除热毒,以免伤口生脓。”
她一口气报了多种药草,不免令在一旁的客人侧目。
伙计也活泛,马上就去拿了药酒、针线和金疮药出来。
“姑娘,我这金疮药不含制川乌,制川乌过于金贵,小店没有,但这金疮药止血止痛效果还好,你先用着。”
高菲儿道谢接过,先将之前的草药去了,然后把药酒倒在伤口之上,剧烈的痛感传来让她不免仰头闭目,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她眼中一阵虚晃,又迅速让自已清醒过来。
原先站在药铺那人就这么静候一旁,看着这个受伤的姑娘,自已给自已清理伤口,上药,缝合,包扎。
伙计也看傻了,他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家能对自已这么狠,还这么一声不吭。
“姑娘,药还需煎一会儿。”
高菲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颤抖着嘴唇道谢:“不胜感激。”
又问:“请问店家,此处不知何处有卖成衣的地方?”
伙计给高菲儿指了路后才记起一旁的顾客,抱拳说道:“客官失礼了,你所说的药物本店没有,而你描述令堂的病症在下孤陋亦未听闻,实在不知如何,还请公子多去问问大夫,得了药方再来开药吧。”
高菲儿循声看过去,却见那眼前之人男子打扮,身着碧衣劲装,头顶碧簪如荷叶,如手持一把剑,剑柄点缀着一颗绿色松石。一副公子之相,但面目娟秀且没有结喉,虽未佩戴耳饰但双耳均有三枚穿耳。按父亲高竟至之前所说,女子制三穿耳,倒是像罗布女子的习俗。
她朝这乔装的姑娘微微一笑以做示礼。
对方未做回应,只问她:“姑娘对药理很熟悉吗?”
听到药铺伙计和这女子的对话,高菲儿也知道她是为家中父母找药来了。但是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自已除了给自已治点头疼脑热,也没有行医治病的实际经验。
“只是对外伤有些许了解。”
那女子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她的伤口,又问:“姑娘缘何受伤?”
高菲儿无奈一笑:“贪玩爬树,从树上摔下来,树枝刺进肉里。”
那女子便也不再多问,径自出了药铺。
*
处理好了伤口,换上了一身男装,又在食肆饱餐了一顿。
高菲儿坐在食肆二楼,端着茶杯,望着下面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真真切切。他们有人笑意盈盈犹如春风拂面,有人唇舌不停犹如万箭齐发…
卖花女挎着花篮,篮中花朵娇艳欲滴,轻声叫卖着,那清脆的嗓音宛如黄鹂。
街边的点心铺子热气腾腾,蒸笼里的包子散发着麦香与肉香混合的诱人气息。锅里的粥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米香弥漫开来。
食客们围坐在简陋的桌凳旁,有的大口喝着粥,有的咬着包子,嘴边沾着油渍,却满是惬意……
她忽然想笑。现在自已好像坐在了佛陀视角,俯瞰着众生;
她忽然想哭。上一世自已到死,也没见过这般的、平凡的烟火景象。
这一世,且让我活出自我,活得恣意,行至水穷,坐看云起吧。
再也不用被圈禁在府门和婚姻之中做那困兽之斗,因为“我们”已经成功了,因为“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未来!
高菲儿,这一世,我们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