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于此而启

“最古老的壁画和莎草纸曾记载着这么一个传说，在上古时期，诸神统治尘世，几大神系间纷争迭起，众神王渴求战火，以彰自身荣耀。”

“而凡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弱小的蝼蚁，死亡，对所有人来说，或许是下一刻就将到来的结局。”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教授凝视着讲台下方，叹了口气。

啪！

猛地，用手中的折扇敲击在木质课桌上，声音惊醒了教室中昏昏欲睡的百来位学生。

他将折扇唰地展开，露出上面“请认真听讲！”几个大字。

见同学们纷纷端正坐姿，老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娓娓道来：

“在长久的压迫之下，有一位人类先祖，他唤名为'翼'，本性善良，不忍生灵涂炭，便举旗反抗，邀一众能人异士秘密结社，欲推翻众神统治，将安宁太平归还尘世。”

“但毫无疑问，神力非凡人所能企及，诸神甚至无需亲自出手，其座下使徒便能为他们带来毁灭。”

“在连连大败，反抗军十不存一之际，'翼'终于绝望，冒险启用了一个不能被称之为计划的计划。”

“他献祭数百万凡人，包括自已，皆为自愿牺牲，构成了足以弑神的恐怖术法，誓为傲慢的诸神带来黄昏。”

“仪式成时，余晖遍至，那日，有高天倾倒。”

“阿斯加德从世界树之上坠落，奥林匹斯的圣山被神血染红，就连无意战争的天庭也自掩光芒。”

“以惨痛的代价，凡人赢了，从那一天开始，世上再无神明行踪，神话时代就这么被人遗忘在了传说之中。”

讲完这段，老教授亦唏嘘不已，正好说得嘴唇有些发干，他端起泡满枸杞的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老教授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个靠后排的少年，头正一点一点地，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一看就是昨夜没有好好休息。

他顿时露出老顽童般的坏笑，蹑手蹑脚地绕到少年身后。

变脸一样，板起一副故作严肃的面孔，凑到那少年耳边说道：

“上课睡觉，无视课堂纪律，白晓，我看你这学年的奖学金......是不想要了吗？”

“诶，啊！求求你，不要扣我的奖学金！”白晓应激反应般一下子从桌上弹起来，左顾右盼，惹得课堂上一阵欢快。

等看到老教授那整人成功后的窃笑，白晓才安下心来，无奈地开口解释：

“抱歉李教授，我也是事出有因，您知道的，明天就是每年一度的定域盛会....”

“作为实验中学的第一名，我是有一次自选【故事】的机会。”

白晓想到这便又开始苦恼起来，不料，被老教授一折扇敲在脑门上打断了思绪。

“回去慢慢想，别在我这儿炫耀。”老李这话明面上是在责备，不过全班都看到他那压不住上翘的嘴角了。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我这讲台让给你，你来讲？”李教授现在倒是闭口不提白晓上课睡觉的事情了。

好学生嘛，课上补个眠怎么了，抱歉，学习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这就是所谓的特权阶层～

白晓也不怯场，让他讲就讲，三两步来到台上，学着李教授的步伐，绕场一周，惹得台下的众人都开始小声笑起来。

眼看氛围调动地差不多了，他一拍桌木，气势便起，全场骤然安静。

李教授在台下啧啧称奇，这小家伙，可是个当老师的好苗子，要是没考上筑想师，干脆挖来学校教书好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作为本校的头名，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

另一边，白晓已经进入正题，他的风格与老李迥异，声线虽然略有些稚嫩，但语气丰富，描述方式也不似教授的说书体。

“无神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很久之后，久到人类都忘记了祂们曾存在过，但战争的日子天天在重演，事实证明，人类在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直到那一天，1960年的4月16日，天空就好像破开了一个口子，如墨水般的黑色在天幕上流动，人类失去了一切沟通宇宙的能力，卫星再也不会传回信号。”

“第二天，太阳也被遮挡住，许多植物枯萎，地球上的人们感到虚弱、压抑。”

“第三天，污染开始蔓延，土地的生命力被破坏，无数人得病、发疯。”

“再之后，渊狱的使徒出现，行走大地，无数小国被覆灭。”

“这一切的起因就是，那一场惨绝人寰的世界大战，即使过去十五年之久，也不够这个星球恢复元气，自然，便被入侵者乘虚而入。”

“幸好，地球母亲还是愿意再给人类一个机会的。”

“当渊狱即将吞噬世界时，终于有奇迹显现，那便是曾结束神话时代的伟大仪式，自历史中复苏，第二次开始运转。”

“原来，'翼'在自我牺牲化为仪式阵基之前，他的意志短暂贯彻尘世，祈愿人类这个概念能够继续存续。”

“正因如此，仪式响应了他的愿望，阅遍人类历史，创建出五源五衍共十个奇迹，将渊狱的使徒暂时从尘世放逐。”

“随后，奇迹赋予了人类名为【筑想】的能力，从【故事】中汲取力量，将想象的存在化为真实，筑想师这一职业也应运而生。”

“而作为一名筑想师，作为被选中的人，我们的使命便是踏足域外战场，清除污染，将渊狱的入侵者们赶回老家！”

听着白晓的话语，李教授已经热泪盈眶，他微微低下头，握拳，将手抵在心口。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六十年之久，至今仍未结束，已经有无数的先驱、前辈献身域外，一如当年的'翼'，而只要渊狱不败，我们亦不会退让。”

他庄重地说道：

“以【尘世大仪】起誓，我将为人类筑想希望。”

全体的学生同时起立，包括白晓，他们或怀着激动或抱有热血，他们将手握拳抵在心口：

“以【尘世大仪】起誓，我将为人类筑想希望！”

白晓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了，那颗曾停止过跳动的心脏，又燃起了仿佛孩童时的热血。

他想起了自已的上一世，在看见军人保家卫国时的心悸，那股激动，那份敬意。

随后，他眼眸中的光芒却黯淡了几分。

尘世大仪赋予人类筑想之能，但只有好的故事才能创生强大的真实。

遗憾的是，在尘世大仪启动运转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故事便已经注定，截止1960年，4月16日，正是渊狱开始入侵之前。

新诞生的故事无法享受到【筑想】的加持，所以，书籍、影视、画作、雕刻、戏剧乃至传说成为了一种价值单位，一种稀缺资源，一种商品。

许多好的故事被牢牢掌握在国家手中、掌握在家族手中。

也有许多故事被列为禁忌，因其筑想而出的真实惹来众人非议，就比如穿越到这个世界前，白晓最钟爱的克苏鲁神话系列。

......

这一切，白晓深感是错误的，但他无能为力。

回忆起上一世的繁华，那自由阅读的快乐，人们在故事中分享不同的文化，在书籍中畅游世界大地、异域时空。

白晓低声补充道：

“以【尘世大仪】起誓，我想让好的故事不再代表身份高低、不再因大众的偏见而被封存，人人都能平等地阅读，平等地享受自已的喜好，一如前世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