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没有犯病,可不可以不打针?
“安喻,你要是这么不配合,我也没有办法了!”
女佣李妈拿着注射器,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嗤蔑的寒意。
观景鱼缸壁上,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肌肤瓷白,五官精致,小小一只半缩在水中,瘦弱的身形明显透出营养不良的模样。
与周围奢华辉煌的豪宅别墅格格不入。
安喻五指蜷缩半握,怯生生趴在玻璃缸壁,皎洁漂亮的深蓝色眼瞳雾蒙蒙的,怕急了对面的李妈似的,弱声询问:
“我……我没有犯病,今天的身体数据很正常,可不可以不打针?”
说语间,微起的身体带动水波,露出被底下名贵水植掩盖的夺目风景。
一条金灿灿的漂亮鱼尾。
线条流畅,姿态优美,每一片鳞片的形状都美到难以形容,半弯着尾巴藏在碧绿色的水草中。
极难得才动一下,吝啬的展露那夺目的美丽。
虽然从安喻被送进别墅就照顾,可望着那鱼尾,李妈还是忍不住失神。
真是好看。
她曾经偷到过一片卖出去,对方直接给了抵她一年的工资,后来在拍卖场上看到,居然卖出上百万的高价,为此没少捶胸顿足当初要少了。
可惜,安喻虽然性子软好拿捏,可是对自已的鳞片宝贝的很。
后来她想继续偷,却一直没再找到过。
也不知道这小贱蹄子藏哪了。
李妈回神,想到那擦肩而过不知多少个百万,看向安喻的目光更气了。
李妈阴沉着脸,满是皱纹的脸上映出吓人的表情。
她不由分说走近漂亮如神仙的安喻,毫不客气抓住安喻胳膊。
纤细的手腕在水中击出道道水花,试图挣开妇人的钳制。
清软的嗓音恳求响起,安喻蓝宝石一般的眸子映满焦急:
“我……我约了朋友,我们一年才能见一次,您什么时候让我睡觉都行,可不可以……不要今天?”
看着平日侮辱鹌鹑、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病弱少爷今天竟然开始剧烈挣扎。
李妈眼中闪过惊讶,不过随即是被挑战威严的愤怒,或许还有卖不了鳞片的怒火。
反正是极其不悦,将麻醉针咬嘴里,随后两手一起发力,牢牢将安喻两手捉住,然后虎口一攥。一只手轻易便握住。
离近了才发现,二人体型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身为老妇人的李妈,竟然都要比安喻高一个头,体格能分安喻三个。
但这不是李妈过于魁梧。
相反,是安喻过于羸弱。
从出生起,安喻就查出患有罕见的先天基因病,从小便比同龄人发育缓慢,当初医生甚至断言安喻活不过十八岁。
幸好安家是星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一门双元帅,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权,养活一个病秧子绰绰有余。
但坏也坏在这儿。
一门的武夫,突然出了一个病唧唧的病秧子,怕带偏其他孩子,说出去也丢人,自安喻出生起便送往附属星生活。
僻静的环境,专人的照顾,流水般送来的补品礼物,不缺吃不缺穿,只有一点,别回安家。
然而有些事,不是光出钱便可以。
譬如,将一个毫无认知能力的小孩子,从出生起便送去外面独自长大。
若是遇上心怀不轨之人。
便会是如今安喻的结果——
只见本为佣人的李妈非但没有一点对雇主的尊重之情,甚至完全鸠占鹊巢,仗着安家无人来查,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十八年来,对安喻轻则打骂不给饭吃,重则直接麻药昏迷,一睡十天半个月,好不影响自已鸠占鹊巢寄生虫的富贵生活。
基因病加上自小生活的虐待,让安喻至今没有超过一米八,四肢体型无比羸弱,力气甚至不如外面一只小猫。
挣扎瞬间变为徒劳,被李妈一只手便牢牢捏住。
带了怨气的李妈下手不轻,安喻顷刻脸色一白,之前被强制摁住的指痕还没消,这下伤上加伤,脂玉般的白皙肌肤顷刻便浮出更骇人的青紫。
李妈熟练将针管推进去,掺了麻药的药剂无情推入青紫的血管,冷冰冰的破锣嗓无情训斥:
“病了就要好好打针!谁家小孩有你这么不听话的!还敢挣扎?我看你下个月都别想出去了!就在这缸里待一辈子好好‘养病’吧!”
冰凉液体入血管,看着安喻不再挣扎,李妈眼中浮出酣畅淋漓的满足。
豪门少爷又如何?
还不是得乖乖任她摆布?
那群有钱人也还不是被她哄骗的一愣一愣的?
看着缓缓沉下水面的安喻,耀眼的金光在屋内一闪,漂亮少年从人形变为不过手指大小的金色小鱼,李妈终于露出笑容。
明天他儿子要开生日会,得提前好好布置,可不能让这碍事的安喻出来。
安家新一季送的海鲜应该快到了,正好可以做一顿豪华晚宴。
顺便再将老家的人都请过来,上次谁嘲讽她是个保姆来着?这次一定要好好长一次脸!谁家保姆能有她这么滋润!
对了,儿子生日礼物不是想要一辆跑车?这次正好可以跟来的人提一下,就说安喻想要车了,那边一准会答应!
就是可惜,安家总是列单子送东西,很少给安喻卡里打钱。
都怪安喻是个病秧子,估计是怕给多了钱,安喻出去花时碰到别人丢人现眼吧。
想到这,李妈表情又垮了,反手就想给安喻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巴掌。
可那金色小鱼却已经无声沉到水底,和最深处的水草混成一团找不着了。
李妈被迫收回手,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堆,最后啪地一声关了卧室门,将安喻一个人锁里面,去忙给自已儿子准备生日宴的事情了。
脚步声渐远。
只余摆动的水草中,露出一条惨兮兮蜷缩的昏睡小鱼。
蓝宝石般的眼眸半阖,隐约间,露出泪汪汪似乎在哭的水汽。
距副属星一星球之遥的联邦主星,安家卧室内,第一军团指挥官,安家长子安从谨倏地睁开双眼。
豆大的汗珠止不住从额头滚落,急促的喘息像是刚经历了生死逃亡,凌厉瞳孔急剧收缩,露出还未消退的恐惧与震惊。
激动的叫喊在屋内回荡:
“大少爷醒了!”
“医生!快来医生啊!”
“太好了!指挥官没事了!”
熟睡的安家突然开始沸腾,脚步声嘈杂,一眼望去,数不尽的白大褂医生和保姆佣人奔跑。
老管家激动向身在军部的安父安老爷子,还有在联军大教学的安母报喜。
一时间,所有人满脸喜悦。
只有捂着胸口惊醒的安从谨面色灰白,胸膛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喘不匀。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望不到头的兽潮,和被自已杀到小山一样高的骸骨。
世界变成一片血红,浑身上下都宛如泡在鲜血里,奋战三天三夜,终于撑不住脱力倒下。
在张着獠牙的凶恶星兽咬掉自已脑袋的最后一秒,他看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画面:
血色夕阳下,一架赤红色鎏金机甲屹立在星兽群中,好似号令百兽的帝王。
在机甲的肩位,一个白皙精致的漂亮青年坐在那里,两腿闲适晃着,手肘靠在机甲头侧,掌心撑着脑袋,如深海钻石一般的碧蓝眸子似笑非笑望向自已。
睥睨,嗜血,疯狂,极致的恨意。
下一秒,如指挥奏鸣曲一般,优雅抬手,微笑一挥。
撕裂般的痛苦从颈部而来。
他被活生生扯掉了脑袋,鲜血飞溅,当场死亡。
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安从谨终于想起,那张惊艳夺目的面庞为何这样熟悉。
那让整个星际陷入战火、让星兽四处肆虐、让无数人失去性命流离失所的头号战争通缉犯。
竟然是自小体弱多病、被安家安置他星、且于一年前事故身亡的亲弟弟——安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