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跟来的士官看到这幕,沉默收回差点一起上膛的枪。
身后,一起被急急薅来的医生嘴角同样狠狠一抽。
不是,还以为什么紧急情况出来保护呢!
合着闹着玩呢?
搞行为艺术???
震动声传来,看到是安管家来的消息,医生忙后撤了步移到大路上。
视频画面一开,双双大眼瞪小眼。
安管家一头雾水:“你们在哪儿?这别墅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还有,门口小房里那两人是怎么回事?”
“……”医生梗了梗,一言难尽道,“说来话长,还是自已来看吧。”
十分钟后。
匆忙赶来的安管家和一众安家带来的壮猛保镖排排站。
如出一辙的怀疑人生表情,茫然盯着对面搁林子里一站一坐的兄弟俩。
见多识广的安管家表情复杂,没忍住疑惑问:“……小少爷,不会是学艺术吧?”
“……我也怀疑!”医生一副找到同好的表情沉痛点头。
目光相对,二人纷纷露出难言神色。
众所周知,在满脑子打打杀杀的安家,最好的职业当然是从军杀敌建功立业。
再不济,走个学术路线,当科学家什么也行,糟糕些,就是脑子聪明搞仕途官场营狗。
但是,鄙视链最底端,甚至直接在禁止榜上的,就是学艺术。
什么唱歌跳舞、或者写些酸溜溜的无病呻吟。
用安老元帅的话,那破玩意儿有啥用?
能杀星兽还是保卫和平?
甚至直接放话,谁要是搞那些不能报效联盟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就滚出家门别回来!
匆匆忙忙赶来连水都顾不上喝,安管家差点一口气闭过去,颤抖僵硬道:
“我还是给夫人提前说一声,打个预防针吧……”
瞧着安从谨这紧张的样子,早就默认安喻要被接回安家。
得商量下要不要瞒着。
不然过两周安老爷子就要从前线回来……
这知道不得房顶掀翻了!!!
一行奇奇怪怪的大军从夕阳西下,站到月明星稀。
得亏第一时间就向物业出具了业主身份,在确认居然是安家人后,纷纷立正站直,讨好恭敬。
就是惹得一众回家的业主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家小区被攻打了。
然后听到经理的解释,纷纷炸开锅:
“什么?安家?那个元帅安家?”
“安家居然有人住我们这小星球???”
“卧槽!是哪户啊!我们能不能也去拜访下?安从谨可是我偶像啊!他那手机甲技术太帅了啊!”
一双双激动双眼直勾勾望去。
然后看到那欲言又止的方向。
一个个表情复杂,懵逼茫然:
“那不李湾乐家吗?那个仗势欺人的暴发户母子?”
千里迢迢赶来的安管家一脸茫然,然后被目睹一切的医生拉回了别墅,细细道来所见和猜想。
顷刻间,别墅爆发安管家盛怒的咆哮。
这边,站了足有一个小时,却没见安喻有任何响动的安从谨终于失去耐心。
他长腿一迈,大步朝安喻走近,沉声开口:
“你干什么呢?”
没有得到回答。
安喻小小的缩成一团,两手抱膝,埋着头一动不动。
靠近一瞬,安从谨才惊觉,安喻竟然这样的瘦小。
身子小,个头小,骨架小,在这个连女人都平均身高两米的世界,简直像是落在危险凶残猛兽世界的柔弱易碎品。
轻轻一碰,就碎地化为齑粉,拼都拼不回来。
不止脆弱,还惹人怜惜的委屈可怜。
尤其在安从谨拉住安喻胳膊,本想只将人扯起来质问,却听到一声惊叫的痛呼,差点将安喻拉脱臼时。
怒气冲冲烟消云散。
这下连碰都不敢碰了。
安从谨难得地出现手足无措的表情,僵硬紧绷地站在安喻面前,“没……没事吧?”
抬头一瞬,安从谨心脏猛疼了下。
——他看到,安喻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和整片前襟都已湿透的衬衫。
这显然不是刚才那短短几秒的产物。
他猜想了很多安喻从刚才到现在的行为动机。
却从未想到。
从安喻无声坐在那里,直到现在,竟然是在悄无声息的暗自啜泣。
安从谨顿在原地。
他很讨厌动不动哭的人。
遇到事情不想着解决,只知道哭哭啼啼,那是最没用的弱者才干的事。
然而,看着连两眼通红、哭肿了眼的安喻,那张漂亮夺目的脸上映满难过悲伤时。
安从谨发现,比自已想象的还要心软。
伸出的手在半空捏了捏,安从谨缓缓在安喻身边单膝蹲下。
他视线不自然垂在眼下,压抑着喷薄而出的关心,努力佯作冷漠道:
“动下胳膊,看有没有脱臼。”
十年后的安总指挥威严骇人,说话间不容置喙的气势迎面压来。
不经世事的单纯小鱼哪里见过这。
于是,只见安喻当场身体一缩,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身体却被吓得按照安从谨吩咐动了下胳膊。
然后疼得当场眼泪飙出。
哭都是不带声音的,像樽被打碎的瓷器,无声掉着眼泪。
动听蛊人的嗓音抽噎响起,安喻动了下胳膊后,瑟缩着摇摇脑袋,“没……没有。”
被那双宝蓝色的大眼睛满含畏怯又不敢言地看着。
别说,莫名的,安从谨竟然生出一股冲动,自已都想给自已两巴掌了。
“……”安从谨努力冷下语气,望着安喻那一副下一秒就要自已吃了的畏惧表情,绷着脸开口,“为什么来这儿?”
等了十几秒,怯懦的嗓音不情不愿惧怕开口:
“等……等朋友。”
安从谨心下一跳,皱眉追问,“朋友?”
一副让安喻解释的样子。
安喻被看得头埋更低了,“就是……朋友……”
对这个解释明显不满意,安从谨气压一低,“说实话。”
“……就是朋友啊!”安喻没忍住一凶。
凶完,对面还没怎么样,自已反而吓得不轻。
安喻两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眼泪还挂在眼梢上,脖子一伸委屈哭道:
“你们都不要我,现在……阿玖也生气不要我了……”
“你刚不是想开枪吗?动手啊!反正我这种没有用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
说着,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子,两手一伸,直接握住安从谨垂在膝旁握枪的手,作势就要往自已身上对准按下。
这突如其来的强抢让安从谨一时懵了。
电光火石间,匆忙拧转枪口,砰地一声巨响,射在距离二人不远处的树上。
树影猛晃,无数飞鸟惊起,外面的安家警卫闻声急来。
巨大的后坐力让安喻一下后摔在地。
缓过神的安从谨面如铁色,回头震怒大吼:“你疯了!”
话刚出口,入目一瞬,却是安喻惨白的小脸。
安从谨滞了滞,震怒又变为惊慌,一把将半趴在地的安喻扶起。
摸到那软成面条的无力小臂,这才惊觉,刚才自已急着调转枪口,似乎没控制好手劲。
他这下,是真把安喻扯脱臼了……
安家的医生匆忙赶来,看到呼吸都逐渐弱下的安喻,忙放下药箱开始紧急处理。
不知不觉被挤出来的安从谨静静站在原地。
低着头,张开五指,沉默盯着自已的手掌怀疑人生。
莫名的,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安从谨心脏。
无措,迷茫,疑惑,愧疚,甚至后悔……
他明明已经放轻了力气,只是那么轻轻的一碰。
纸黏的都没这么脆吧?
然而事实告诉安从谨。
安喻真的比纸还脆。
医生严肃表示,不仅仅是脱臼,还有轻微骨裂,并且受了凉现在已经开始发烧了。
说着,满含谴责的看了眼安从谨,“大少爷,小少爷身体本来就弱,禁不起你在部队那一套的!”
从始至终都小心翼翼,甚至还手也是为了枪不打到安喻的安从谨:“……”
这就是冤的感觉吗?
艹!他不是来杀安喻的吗!怎么会一步步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