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一个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儿被父母戴上了生日帽，笑嘻嘻地接过母亲切下的第一块蛋糕，女人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一个吻后，男孩儿埋头吃了起来。

“掉地了，妈妈。”

男孩儿的吃相很不好，胳膊上、手上全都是奶油，一块蛋糕掉在了地上，妈妈俯身捡起来，将它随手扔到了旁边的狗盆里：

“没关系，宝贝。”

窸窸窣窣的，在用木头搭建的破旧的狗窝中，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了出来，像是在试探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他很快捕捉到了扔在狗盆里的蛋糕，立刻从狗窝中爬了出来，他狼吞虎咽地将蛋糕吃了个干净。

“妈妈，哥哥吃的好吓人。”

男孩儿的一句话就让刚才和蔼可亲的母亲瞬间变了一副面孔，眉梢一挑走到少年身边，她一把踢翻了狗盆，狠狠抓住少年的打结的长发，在他脏兮兮的脸上啐了一口：

“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说完，她一个巴掌招呼了下去。

少年身体瑟缩了一下，又瘦又苍白的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

他紧紧闭着眼睛，当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时，听到家里的门开了。

“老婆，今天是小念生日，蛋糕买了吗？”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你今天是不是去见你那个前妻了？告诉你，你赶紧把你这个狗儿子送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的声音有些委屈，可也不敢反驳什么：

“这房子毕竟是宿白夜他妈留给他的，咱们住在这儿再把他赶出去……”

“今天你的狗儿子吓到小念了。”

女人在房间里抱头尖叫着，她的数落声让宿白夜捂住了耳朵。

“哥哥。”

男孩儿跑过来在宿白夜面前蹲下，迎上他木讷的狐狸眼，将自己手中的蛋糕盘递了上去：

“哥哥吃。”

宿白瘦削的面颊上没有一丝感情，看上去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眼神中全是疏离和警戒。

实际上，当他的父母离婚之后，父亲为了得到这个房子将他执意留在身边，他本以为是父亲的爱，可没想到从那之后，每天都是自己的噩梦。

宿白夜已经在这个狗窝住了三年。

怯生生地看着男孩儿，宿白夜已经不受控制地留下了口水，他像是鸡爪一样的手一把捏住了蛋糕，正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的时候，男孩儿突然大哭起来：

“妈妈，哥哥咬我！哥哥吓人！”

“你看你的狗儿子！”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宿白夜想要爬回狗窝，却被女人扯住了脖颈上的链条，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当初就已经把你扔到孤儿院，不，就应该杀了你！”

“这是……我的房子，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宿白夜挣扎着，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被女人狠狠踹倒，头磕在了墙上，留下一道血痕。

“明天就去把你这个狗儿子扔到孤儿院去！”

女人叫嚣着，而后将地上的小男孩儿抱起来，两个人朝着楼上走去。

被称作“父亲”的男人路过宿白夜时看了少年一眼，上楼前将弟弟吃剩下的蛋糕切下来一块递了过去，他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脑袋，解开了他脖颈上的链条：

“白夜，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是爸对不起你，生日快乐。”

少年的目光不安又带着敌意，他直勾勾盯着男人转身离开之后，才端起面前的蛋糕，眼泪被硬生生逼了回去，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一边吃一边盯着窗外的市井灯火。

身高腿长的他一只蜷缩在不到两平方的狗窝里，偶尔晚上会被父亲解开枷锁起身活动，十八岁的少年现在已经比他的父亲还要高大，但身体瘦削的恐怕，像是行走的骷髅架子。

脖颈上是粉红色的勒痕，出血点密密麻麻，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房子。

他喃喃地念了一句。

你们凭什么住在我的房子里。

惶恐变成不安，不安变成愤怒，愤怒就是在人的心底生根发芽，变成仇恨。

“呼——妈妈，你也不要我了吗？”

少年长叹一声，嘶哑的声音像是冬天干瘪的果实，说完，他转身去车库将父亲车里的汽油抽了出来，而后全部洒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最后拿着钉子和锤子，把一楼的出口全部钉了起来。

他拿着母亲给弟弟点生日蜡烛的打火机，在这个温暖的雪夜，将一切都付之一炬。

火焰很快就将房子包裹，两个火人儿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来，他们挣扎着朝着宿白夜走过来，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颈：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自己的母亲、弟弟，还有父亲！你还是人吗！”

“这是你们罪有应得！”

“那你也要偿命！”

脸上一阵灼烧的疼痛，少年苍白的脸也跟着一起烧了起来……

“那是你们罪有应得！”

“宿白夜？宿白夜，你醒一醒！”

突然，宿白夜睁大了眼睛，脸上的疼痛感似乎还在，但此刻自己却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地板上，面前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房间的光源，让他看不清男人的脸。

“扇了两巴掌，你终于醒了。”

捂着自己通红的脸，宿白夜向后撤了几步，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和这个陌生男人牢牢拷在一起。

怔了两秒钟，宿白夜才回过味儿来——

三个小时前，他被捕了，涉嫌非法控制他人精神意识。

面前这个一脸傻相的警探就是负责押送他的人，易恒。

头隐隐作痛，宿白夜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个四四方方、不超过十平方米的立方体。

四周、头顶和脚下全都是液晶屏，绿色的数字像是雪花一样错落有致地在屏幕上漂浮，发出“滴滴答答”的轻响。

“宿白夜，我们已经在这儿被关了三个小时，刚进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这是你们研究所研发的什么精神世界的摆渡船，赶紧带着我们离开啊，家里还有人等我呢。”

记忆逐渐从刚才可怕的梦境中恢复，宿白夜想起来了——

这里是无限魔方，也就是从一个精神世界到达另一个精神世界的渡口。

他惊魂未定地做了个深呼吸，瞧了一眼面前这个和自己梦境中一样年轻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定了定心神之后，宿白夜靠在墙上，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你在押送我的过程中，我们的大脑被人控制了，意识被关在这个无限魔方中。而魔方本身就有模因污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易恒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银戒指，他长出了口气：

“我记得你说过，这个魔方中有一百多个不同的诡异空间，但只有一个能让我们回到正常意识，我们只有一个一个尝试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而如果进入到其他空间，我们必须要遵守空间中的规则并活下来完成任务才能回到魔方中，选择下一个空间。”

扶着墙站起来，宿白夜伸直胳膊踮着脚尖轻碰了一下头顶上的方形屏幕，周围墙壁上跳动的数字终于停止转动，每一个小方格上都密密麻麻排满了序号：

“选一个数字吧，我刚才已经被模因污染，我怕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太长时间，我不想再……”

“不想再？”

宿白夜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已经分不清刚才梦境中的画面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被空间污染而产生的幻觉，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易恒缓缓走到显示数字“6”的屏幕面前，按下之前问了句：

“撑不了的意思是……你会死吗？”

但宿白夜并没有回答，看着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少年，他晃动了一下自己腕子上的手铐：

“看样子你想拖着一个尸体在魔方里过一辈子？”

连连摇头，易恒嘟嘟囔囔：

“我就是讨口饭吃，谁能想到第一次出任务就摊上这么个活儿。你看我长得有那么嫉恶如仇吗？”

“你长得像海绵宝宝，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易恒：？

周围的电子屏幕逐渐消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一样，只是连碎屑都没有留下，仿佛不曾存在。

而伴随着无限魔方的崩塌，两个人置身在一个三室一厅的房间里，手中出现了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

“这个空间的规则。”

宿白夜轻车熟路的打开卡片，还好心提醒道：

“有的空间会提供所谓的金手指，但有的还会有负面影响，有的卡片甚至本身就是被其他空间污染过的，里面的规则不能全部相信，所以我们一定要合作……”

可宿白夜还没有说完，看到卡片上的字就愣住了。

好看的眼睛微微一眯，虚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飞快扫过，但不置一词。

易恒细细盯着自己的卡片看了好一会儿，缓缓扭过头望向宿白夜：

“合作的话，我们来交换规则看一下吧。”

可宿白夜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拍掉了易恒伸过来的大爪子，惊出了一身汗——

他卡片中的第一条规则就是：

【不许将规则告诉任何人！】

【否则将直接判定死亡！】

死亡，则意味着无法回到无限魔方，永远留在伊甸乐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