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易恒这一招威胁真的很有用。
毕竟两个人的手被手铐捆绑在一起,完全没有办法分开,再加上之前的三天在伊甸乐园,他们好像都没有好好地方便过,更别说洗澡,每个人的身上都脏兮兮,像是被泼洒了一层血浆。
宿白夜瞬间睁开疲惫的双眼,带着厌恶看着面前的少年:
“不许在这儿尿尿。”
“那怎么办?我很憋啊。”
但易恒就像是毫无距离感的小狗,直接凑上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欺负宿白夜,就是喜欢看男人这种“看他看不惯,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我可以尿在角落里吗?”
“你他妈的真的是狗吗!”
宿白夜一声长叹,他将手放在易恒的胸膛上将他微微推开,而后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个数字,似乎想要唤醒自己的记忆。
这个房间是自己和同事们共同设计的,自己主要是负责四十到六十这二十个房间中真实事件的复制——
是的,其实每个房间中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而里面看到的诡异就是因为这些故事发生后而死去的人的能量体,也就是所谓的灵魂。
这些诡异,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易恒和宿白夜并排躺在地上,看着上面的一个个数字,以为这样能看到真正的出口,可自己什么都看不明白,甚至越看都有些越不认识上面的字,索性侧过身静静地盯着宿白夜的侧颜。
在伊甸乐园备受折磨,宿白夜的眼圈上是一片乌黑,浓重的黑眼圈让男人看上去很没有精神,精致的面容此时也带着疲倦:
“我记得……”
视线在这里来回游荡,可宿白夜因为太过疲劳的缘故根本无法聚焦,看过去全都是一片重影。
“你记得什么?”
“……”
旁边的男人迟迟没有回应,易恒眼睁睁看着宿白夜在一个眨眼间闭上眼睛,然后就睡着了,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睡得还真是快啊……
少年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而后缓缓坐起来,背靠着墙壁默默地坐了良久——
他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且不说刚才经历了那么炸裂的事情,弟弟和哥哥的悲惨遭遇让他久久不能释怀,此时自己身边躺着的是杀害了自己弟弟的嫌疑人,他能强忍住不杀了宿白夜的冲动就已经是十分克制了。
舔了舔唇,感觉喉咙里一阵干涩和辛辣,视线投射在宿白夜身上,男人睡得很安心。
安心到就算是自己此时掐死他,估计也不会被发现。
缓缓出了口气,易恒对着宿白夜伸出了手。
少年身高腿长,所以手也很大,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宿白夜的脖颈。
手背上青筋开始鼓起,少年微微用力,面前人的死期近在眼前。
只要他死了……
就能给弟弟复仇了……
“易恒。”
“嗯?!”
突然被宿白夜叫了一声,易恒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好像是触电了一般:
“怎……怎么了?”
紧张地看着宿白夜,易恒生怕自己刚才的行为会被这个男人发现,倒是装起傻来。
“按下55号按钮。”
“现在?”
易恒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两个人现在都累坏了,宿白夜只能比自己更辛苦,因为他已经三天都没有好好睡觉。
但后者却坚定地点了点头,甚至先易恒一步站了起来。
“为……为什么?”
“你不是要上厕所吗,那个房间是我设计的,是个空房间,没有任何规则,可以随意进出,但选过的房间只能进去一次,你想好。”
没想到进入规则怪谈还能有休息室,易恒本来紧绷的时间瞬间也放松下来,他拉了拉手铐想要让宿白夜先坐下,可男人根本没有反应,索性,他直接拉住了宿白夜的手,将他使劲儿一拽,男人踉跄了两步,就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你可别尿在这儿,咱们还指不定还在这里待多久。”
“当然不会,”易恒说着自己的想法,“能有这么一个空间的时候,我们应该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再进去寻找补给。”
“你真的还能坚持下去?”
宿白夜这句话刚问完,易恒的肚子就响了起来——
两个人三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最后还和那些诡异打了起来,怎么能是寻常人的体力能坚持的?
易恒都是如此,更别说是宿白夜了。
“走吧,至于其他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当时建造渡口的时候为了休息,应该每个设计师都为自己准备了休息室,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说完,宿白夜倒是彻底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而是指挥着易恒:
“去,按下五十五。”
“你确定?”
易恒站起来,指尖碰到五十五号按钮的外侧,但还没有按下去:
“要不要再想想?说不定……”
“说不定我们下次从某个空间出来就再也回不到渡口了。”
宿白夜的话说得通透,也正是他的这个说辞,让易恒横下心,按下了五十五号按钮。
一瞬间,房间的每一个按钮都向后折叠,最后收拢在两人的脚下,瞬间消失,周围的空间变成了一片白色,而刺眼的白色只是持续了几秒钟,下一刻,他们就身处一个带着壁炉的别墅。
窗外白雪飘飘,厚厚的一层将地面完全覆盖,好像人走上去就会被陷在其中。
纯木质的房间像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度假别墅,壁炉中火焰跳跃,上面还挂着一个圣诞节的花环。
壁炉前的地毯看上去柔软又舒适,被烘烤得暖洋洋,一个“L”型皮质沙发反射着黄色的亮光。
沙发的后面是一张还放着晚餐的桌子,一块还没有吃完的蛋糕散发着淡淡的奶油香。
而在房间的角落中还有一个狗窝,狗窝看起来有些大,应该是养了巨型犬的缘故。
在房间的东侧有一个楼梯,应该是通向二楼。
两个人站在一层,易恒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二话不说就躺在沙发上,差点儿直接睡着:
“原来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啊?这里没有诡异吗?”
宿白夜没有说话,而是在狗窝前坐下,拨弄着空空如也的狗饭盆,看着宿白夜那双闪闪亮的眼睛,问了个不明所以的话:
“你是独生子吗,易恒?”
易恒的神情明显一顿,他眼神中的不解和恐慌一闪而过——
因为在他的了解中,他在怀疑是不是宿白夜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计谋。
沉了口气,易恒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独生子。”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呢。”
宿白夜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他看着易恒局促地从沙发上起来寻找着食物:
“这个蛋糕我可以吃吗?”
拉开一张餐椅坐了下来,易恒挠了挠头。
“去冰箱里吃吧,冰箱里有新鲜的食物,这个蛋糕可能坏了。”
“好。”
易恒一边走一边哼着歌:
“第一次见到空房子,真舒服,晚上还能洗个澡。”
宿白夜的视线跟随着易恒,一直目送着他进入厨房之后才缓缓将视线投射在餐桌上——
两具被烧焦的尸体趴在餐桌上,眼珠子像是要掉下来一样直勾勾盯着自己。
还有一个吊死在一二楼楼梯口的男人,舌头已经落在了地上,蒙了一层尘土。
整个房间晦暗不明,蒙上了灰色的余烬,壁炉中的火越烧越大,已经将上面的圣诞花环点燃。
宿白夜无法张口,告诉易恒,其实自己就是这个房间里的诡异。
这,是他“杀”了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并分食他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