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易恒难得乖巧,宿白夜让他滚到上铺他就滚到上铺,让他闭嘴他就闭嘴,就连宿白夜都觉得稀奇。
“今晚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躺在床上,宿白夜打趣了一句,他缓缓吐了口长气,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放松下来。
“晚上不出太阳。”
易恒在上铺翻了个身,上铺太过狭小,他庞大的身子每次稍微转个身都感觉自己快要掉下去了。
“三楼的人都排除了,剩下一楼和二楼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易恒的手在墙上画着圈,说话的时候声音迷迷糊糊,这几天他也累了,因为他不仅要和这个空间斗智斗勇,还要和宿白夜斗智斗勇,防止这个家伙把自己给抛下。
“明天我们去就知道了。”
宿白夜本来以为这家伙能有什么好主意,欣然睡下之后等着第二天抱易恒的大腿,可没想到到了第二天,这家伙居然站在自己面前掏出了口袋内衬,信誓旦旦地放在宿白夜面前:
“走吧。”
“嗯?”
宿白夜瞧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脸上带着不悦:
“怎么还要拉。”
“不是你说的,做戏就要做全套?”
易恒还显得有些不耐烦:
“快,牵起来。”
无奈,宿白夜的手伸出去不情不愿地拉住,跟着易恒一路来到一楼。
显然,对于二楼的胖子和老头,易恒也觉得他们不太像越狱者,尤其是那个胖子,看上去就感觉他如果挖地道跑出去肯定会被卡主的样子。
而一楼,算是宿白夜的噩梦之地,在这里经历了什么,他很清楚。
如果不是光头,恐怕他早就在牢房里被强了。
但他亲手杀死了光头。
这就像是一个死循环,来到一楼就会想到这件事情,就会想到光头,就会想到罪孽深重的自己。
就会负罪,就不敢再来。
只不过,不等宿白夜提出反对意见,他们两个人的到来已经引来了一堆人的注意。
很快,他们再次被围了起来。
站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宿白夜贴紧了易恒的后背,而前者倒是怡然自得,像是进了自家的后花园,他从人群中直接看到一楼的眼镜男,径直走了过去:
“喂,你!”
可是,现在就算是易恒不怕,这些人也绝不会让他过去,让一楼的统治者从三楼扔下来,现在这两个楼层算是不共戴天,易恒想要轻而易举地和这里的人说话,那简直难如登天。
很快,一楼的人就又横在他们中间,像是阻隔了牛郎和织女的银河。
易恒烦躁地砸了咂嘴:“干什么?说个话都不行?”
“不行。”
“对,不行!”
一楼群情激奋,显然易恒惹错了人,因为下一秒,他就被这些暴徒围在中间,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
宿白夜:易恒,你行不行……
看着易恒在中间被围殴,宿白夜连忙叫来了狱警,但今天,他先看到的是蓝色狱警,人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易恒这么做的原因。
“狱警,我……”
蓝色狱警没有脸,但宿白夜还是能感受到不善的眼神。
“我……要揭发3楼327房间刘胜阳的身份,他是囤积者。”
是的,这就是易恒的备用办法。
上次宿白夜去一楼的教训已经基本明白,不论是去一楼二楼,这种明文上没有规定但的确很找人讨厌的行为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现在时间有限,只能利用规则的漏洞来想办法。
所以,易恒的备用办法,就是去一楼如果失败,那就去找狱警,通过一次告发,可以得到“yes or no”的机会。
从这个机会中,排除一个楼层的可能性。
很快,迷雾渐渐升起,易恒抱着头跪在地上,听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晕倒的声音,他缓缓直起身子——
还好,宿白夜虽然身子弱,脑子还是挺聪明的。
连忙跑上三楼,易恒向下望了一眼——
雾气太浓重,看不到那个瘦高个儿还在不在。
但易恒意识到一件事情——
虽然自己看不到,可自己上楼的声音肯定被人听到了!
这样如果有人判断他上楼的楼层,或许会趁机告密,处死自己呢?
自己能够使用的手段,在这个牢房里有身份的人都是可以用的。
难道……
听到狱警的脚步声,易恒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做出一个大胆地选择——
留在二楼。
如果去了三楼,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发现,那就糟糕了,明天最后一天的迷雾之日一定会被揭穿。
而宿白夜带着狱警上楼之后,左右都等不来易恒,只能先开始发言:
“3楼327房间刘胜阳是囤积者,狱警,我要告密。”
狱警点了点头,和宿白夜站在牢房里,他的衣服在迷雾中被浸染成出深深的血痕,而后说出了那个让男人期待已久的话:
“我可以回答你一个用‘是或否’回答的问题。”
“请问越狱者是在一楼吗?”
“否。”
狱警说完,就准备对刘胜阳动手了,但宿白夜也意识到一件事情——
如果易恒在一楼,那他上来的话脚步声一定会被其他人听到,所以,他要一鼓作气,今天还不到真正迷雾之日降临的时间,但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狱警,我……我还要告密。”
缓缓回头,狱警站定问道:
“什么?”
“呼——”
做了个深呼吸,宿白夜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因为他从小甚至都没有给老师打过小报告,可今天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着一个人的性命,他有些无所适从:
“三楼305的两个人,李恒和孙明瑞,是猎杀者。”
他不知道在同一个日子告密还有没有问题奖励的机会,手紧握成拳,如果没有的话,那今天肯定是不能和易恒出去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狱警依旧机械性地重复着之前的话:
“我可以回答你一个用‘是或否’回答的问题。”
“请问……”
宿白夜的这个问题必须一发入魂,要确保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他立刻就能对狱警说出告密者的身份,带着易恒离开。
可是……
剩下两个人,怎么确定他们哪一个是越狱者,或者都是越狱者呢?
如果问完之后自己的答案说错了,会有什么惩罚吗?
宿白夜屏息凝神,他正要张口的时候,冥冥之中好像感觉外面站了一个小孩儿。
身影又瘦又小,似乎有些眼熟。
“哥哥……哥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宿白夜的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自己被模因污染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疯狗之家的弟弟?
看到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弟弟?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小男孩儿的身后,那个小孩儿就消失了。
这个高大的声音,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易恒。
等等。
易恒……
易辞……
难道说……
宿白夜期初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毕竟他没有见过易辞长大的样子,那家黑心肝的人早就在一次意外中死亡。
宿白夜是想要亲手杀了他们,但是他做不到。
他不想也不能真正杀了自己的继母、弟弟,和亲生夫妻。
宿白夜是心理医生,不是变态。
可这么细细想来,易恒的眉眼和易辞的确有些像,尤其是他们的眼睛,都带着些灰色。
“狱警,在告密之前,我可以和我的狱友说句话吗?”
“同牢房是可以的。”
宿白夜越过狱警,将易恒拉了进来,他细细盯着男人,好像猜到了那个秘密:
“易恒,你是不是易辞的哥哥?”
宿白夜突然张口,让易恒有些无所适从,他一开始是为了调查易辞的死因,因为从弟弟寄给自己的心中,他知道易辞的后爸带着一个像狗一样不好招惹的哥哥,可没想到见到宿白夜的时候,这个男人又高又瘦,看起来虽然冷漠,但绝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呢。
易恒舔了舔唇,他眼神中闪过的慌乱被宿白夜捕捉到,后者沉了口气,问:
“你之前是不是在当过渡口实验的耗材?”
易恒还是没有说话。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调查易辞的死因?”
没想到宿白夜早就将一切看穿,易恒像是被扒光底裤一样,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张口:
“我……”
“所以,你带着我来到渡口,是为了什么?和我像是丁满和彭彭一样冒险,然后互相敞开心扉说说心里话?”
易恒哑口无言。
但宿白夜在这种时候并不想放过他。
“没张嘴吗?说话!”
像是成衣模特的狱警就这样变成背景板站在旁边,气氛有些微妙。
易恒噘着嘴,半天只是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不信任谁,易恒?”
“……”
“你的妈妈,抢走了我的爸爸,抢走了我的房子,抢走了我的自由,抢走了我的童年,现在,你来调查我,看我是不是杀了你的弟弟?”
“白夜,我……”
“你们,也太自私了吧?”
说着,宿白夜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望向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