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霄万朵拥其身
凌府在江南中算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齐朝虽然军事薄弱现阶段朝廷内部也动荡不安但是国库丰盈经济强大,特别是江南一带。
凌府现任掌家的凌仪有一独女名为凌异,因凌异出生后生母司氏生了场大病从此再难生育,凌仪就将凌异当作嫡子那样培养,从小请先生教她念书写诗礼仪等,她打小也聪慧,关怀民生热爱诗歌又喜欢读哲学兵法一类的书籍。
全府上下对凌异更是疼爱有加,又因儿时体弱多病,凌仪对凌异也是她想要什么就尽量满足,十二岁那年凌千金心血来潮又要女扮男装去私塾读书,说是想要去见见世面。
凌异来时是正值小寒,她好奇向车窗外望去,半空中的雪花如随春风飘扬的柳絮,地下一片碎玉,比凌异身上戴着的白玉佩还干净。
私塾里的先生是凌仪的故友,先生的夫人正是凌仪的堂姐,凌仪跟梁友良先生早打点好了凌异来此处上学一事。
“凌小姐,这里请。”一个丫头请凌异进了梁友良的宅子,凌异跟梁友良和林夫人行了礼后便就坐了。
“异儿,我听你父亲说了,这些天你就在府上住着,明早呢就跟梁先生去私塾念书。”
凌异点头答应,贴身丫鬟势客去整理自家小姐的贴身衣物。
用完晚膳后凌异拿起《近思录》阅读起来,读了一柱香的时间,她忍不住踏出门扉想出去透透气。
院里白色、红色的山茶花开得正盛,红山茶开得艳丽,白山茶娇俏。凌异读过许多古今赞诵山茶花的诗,无非是夸它的美丽以及在雪中开放的坚强,亳无新意,她最欣赏的是山茶无有缠枝放不下的果断,人若是有这样的铁骨,想是没有什么事能做不成。
正想着,势客给凌异送来了暖炉。
“正巧我手冷了。”凌异接过后笑道。
“小姐若是冷了便回来吧,别受了寒。”凌异本就体弱,势客担心凌异被风这么一吹又受冻着凉。
“没事的,你回吧,我想一个人在外面待会儿。”
势客见劝不动,只好回去了。
凌异伸出手指挑起整朵山茶细细观赏,从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凌异那只挑着山茶的手。
凌异吓得挣扎着甩开了握住自已的手。
“这位妹妹手都被冻红了,我见了实在心疼,失礼了。”程言从黑暗中走出来,凌异见他长相还算端正也就没有太计较什么,她仍有些怒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谁?见了个女子就动手动脚的,你也知道你失礼啊。”
“抱歉,在下是梁友良先生的学生,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我偷溜进来的,因为想背着先生偷摘几朵花…”
程言本想着摘几朵花去逗姐姐开心,哪想一来就见了凌异,他之前每年冬天都来院里偷摘花,还从没在先生院里见过这名女子,且这小姐又生得可爱,恍惚间以为是山茶花幻化的女子。
“呵。”凌异冷笑一声。
“别生气,这是我刚摘的,给你好不好?”程言将手中的白山茶凑到凌异面前。
“谁要你的花?它好好的在树上,你非要把它摘下来,糟蹋了花。”凌异不满道。
程言没法,尴尬地笑了几声,又找话题道:“妹妹,你是哪里来的?”
“谁是你妹妹?年龄都没弄清就随意管别人叫妹妹?”
“抱歉…”
二人对了一下,才知是凌异比程言大一岁。
“原来是姐姐,怪我怪我。”
“别乱叫…我是从归安来的,叫我凌异就好。”凌异说道。
“原来是凌姑娘。”事实上程言并不识得凌异是谁。
“你呢?”
“姑娘叫我程言就好。”
程言说完又举起手中的山茶向凌异晃了晃:“凌姑娘知道山茶花又名什么吗?”
“请赐教。”
程言得意道:“既足风前态,还宜雪里娇。”
“雪里娇小姐?”程言笑晏晏道。
“叫我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山茶。”凌异脸上一红,嗔道。
“小姐莫怪。”程言仍咧着嘴笑,他继续问道:“小姐要在这府里留几天?”
“估计三年吧。”
“那我有空了还来找你,可好?”
凌异想了想,觉得他来确实可以给自已解闷,只是被别人看见了不好,她仍在考虑,程言被冻到不行就边往回跑边丢下一句话:“这样,我先回去了,以后有空我就来找你。”
“诶!急什么…”凌异见他跑远去,自知没法跟他解释,也就打算不再想此事徒增烦恼,也就回屋看书去了。
势客正绣着女红,她见小姐回来了又将绣品举到凌异眼前:“小姐你看。”
“这是山茶花,绣得好漂亮,你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凌异看着势客,惋惜道:“你是聪明的,若是读书参加了科举,不知有多少男子会被你比下去。”凌异在叹她也是在叹自已。
势客道:“若不是小姐教我学诗写字,我再聪明也是没用的…我家里本就穷,就算我是男子,家里的财力也供不起我念这些诗文怎么又谈得上跟那些贵族子弟竞争科考?”
“倒是小姐确实可惜,若是小姐有科考的机会资格未来想来也会有一番大作为,不过小姐放心,老太太很早就说过赘婿一事,小姐不用担心往后去了别家被欺负。”
凌异摇摇头:“并非赘与嫁的问题,只是想要个跟我合拍的,对我真心的。”
势客不太理解自家小姐的诉求,爱情在这个时代是虚无的东西,两个人的结合不是爱的结合,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凌异在这个时代算是女性里幸运的那类了。
——
程言回府后便将山茶花摆到姐姐面前,程心欣是他亲姐姐,他从小由姐姐带着,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就拿给姐姐看。
程心欣知道程言是调皮惯了的,她之前那几年就说过他好几次。
程言想起打听关于凌异的消息,便问道:“姐姐你知道归安凌家吗?”
“哪个凌?”
“就是和梁先生是亲戚的那个凌吧。”程言想着她若不是梁友良的亲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梁先生府里。
“那个凌家啊…”
“归安凌家在江南一带还挺有名的,是个大家望族,这家是靠走科考这条路兴望,大哥凌仪是两浙安抚使,有一独女,听说跟你差不多大,二弟凌仁是翰林学士,近期刚有了一个公子。”
程心欣想到自已刚订婚的夫君也是归安的又道:“等我出嫁后,你来归安找我玩。”
程言不知凌异来头竟是那样大,他本还在想凌异,听姐姐说到自已的未婚夫,他心中升起不满:“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提他。”
“好吧,不过,你好端端的,问什么归安凌家?”
程言隐瞒了今晚的事,他道:“只是突然对姐姐你要嫁去的地方有些好奇而已。”
“对了,姐姐知不知道凌家的那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姐是什么样的?”
程心欣笑道:“你长大了,也开始考虑这些事了?你要是对那小姐感兴趣,要不要我向母亲说让你去凌府争取一下?”
“不了不了,我就是开玩笑的。”
“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毕竟凌家不可能会看上我们这样的小家族,门不当户不对的,你要赘过去人家都不要你。”
程言听了这话立刻不满道:“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就不能赘过去了?”
程心欣听他这么一说心想着他不会真的有考虑要当赘婿吧,赶忙说道:“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别多心,我们家又没有很穷,家里人也并不是见钱眼开的,你可别想当什么赘婿啊。”
程言答应着,回了房间又想着明天又要念书就烦。
程言从枕头里抽出私藏的杂书。
他父亲是节度使,掌管八百禁军,只是齐朝重文轻武严重,因此他家并不受重视,父亲希望他能在科考上有所成就走文官的路,但程言不喜欢学这些,他喜欢蹴鞠、斗蛐蛐…
在学堂里,他被先生打了许多板,戒尺在他手上留下了很多印记,有次父亲实在看不过去,搜出了他的杂书,于是又亲自动手打了他几大板,打得他冷汗频出。
清晨,程言是被伴读戏水摇醒的。
“少爷!少爷!醒来了!先生又要罚你了!”
“什么?”
戏水见程言睡眼惺忪,急得不停拉扯他:“少爷!我的小祖宗诶!别什么了!再不去又要挨戒尺了,你要挨戒尺我是挨板子的!”
“迟到!”程言立刻爬起来,火速穿了衣裳跑去私塾。
跑到私塾,正下棋的梁友良见到他就来气:“衣冠不整像什么样子!”
“你站在这儿,把衣冠整理好再进来!”
“是。”
程言在外面整理了一阵子,拉开门后几个学生偷笑了起来。
“咳咳。”梁友良皱眉提醒。
程言坐回自已的位置上,左瞧右瞧见旁边是一个新面孔。
是昨天晚上见到的凌异姑娘,他惊喜想着。
“诶!兄弟!”程言揉了个纸团砸向凌异。
凌异因为胸被束得难受,她心情本就不爽并没有搭理。
“程言,你觉不觉得那新来的有点女孩样。”
“噗。”程言忍不住笑出声,白沐君以为他是在认同自已更加肆无忌惮开起凌异的玩笑。
“诶,程言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男人啊。”
“不知道。”程言笑看着凌异,白沐君见他是这副神情又开玩笑道:“我看你这样子,你不会喜欢他吧?”
“哪有。”
“越看你越像断袖。”
“你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