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十四年,由于凌家被抄,孙家同凌家退婚,凌异被舅舅发卖去了青楼,势客、紫葳等人死的死散的散。
梨香院当倌人,首先是从清倌做起,凌异陪酒陪了几日,夜里每每想到旧时在府里的日子便止不住地哭泣。
“来,我找了几块桂花糕,你吃了吧。”珍辰将桂花糕摆在凌异面前。
“谢谢。”凌异吃完了糕点心情就稍好了些。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万世万物就是这样短暂,一个王朝是如此,一个世家也是如此,又想到世间悲苦女子这样多,平民百姓家会因为天灾受难,又受到地主、世家的压迫,女子则又多了一条名为夫权的锁链,在这世间生存又会艰难许多…
至少曾经享受过繁华,凌异抚琴弹奏起来,曲中透露着悲伤,可见底下有几个客人指着凌异说了些什么,须臾,她便被拉出去陪酒。
那客人是杨家公子,杨家是新起来的世家,当今皇帝就是杨家扶持上位的。
杨玉林的花船就游在茉莉江上,杨玉林所在的花船后跟着其他小花船,每只船中都有歌女奏乐,杨玉林为了展示自已的财力,定了大大小小几十艘花船,说是要请全城的人玩乐。
名为幽怜的红倌倚在杨玉林怀中,其他舞女歌妓在花船上舞着,美丽可爱的女子们为了生计奋力舞动窈窕的身姿。
凌异伴在杨玉林右侧,她作了首诗供杨玉林观赏,杨玉林很是开心,他腾出一只手来搂着凌异。
凌异趁幽怜和花明给他灌酒的功夫从他怀里逃出来。
来到船篷外,许多孔明灯飘上夜空,河水中飘荡着莲花灯。
“少爷,你看那个倌人。”花街柳巷,苏晓辰身边的小厮突然发现那个少爷在私塾时遇见的女子,凌异也是少爷从私塾回来后朝思暮想的人,本想着考取功名后向凌家提亲,可惜凌家被抄了,凌家的几个小姐少爷也不知所踪。
“凌异姑娘!”苏晓辰也看见了凌异,他又惊又喜。
登上了杨玉林的花船,杨玉林等人见是苏晓辰立马起身迎道:“欢迎欢迎!”
“谢过杨公子的酒了。”苏晓辰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话说,苏公子,你跟家妹的婚事…”杨玉林问道。
杨玉林是杨父第一任王氏的次子,在王氏去世后杨父续弦陈氏诞下一女名为霜玉,苏家有跟杨家联姻的打算,因此苏家求娶了杨霜玉给苏晓辰为妻,只是霜玉还未过门,两家预备择一吉日办婚礼,但如今仍迟迟未定。
“我不知。”苏晓辰摇头道。
“罢了,这事就让长辈忙去吧,你我当下就只管享受美食、美酒和美人!”杨玉林说完便醉醺醺地起身,他拉住一名舞女的手同她一起舞起来,船内氛围更加热闹了。
苏晓辰见凌异回来了,他悄悄坐去凌异身边。
“凌姑娘,你可还认得我?”苏晓辰问道。
“认得,苏公子。”凌异垂眸举起酒杯,她在烟花之地待久了,自然也习惯了这些讨客人欢心的动作。
“凌异姑娘。”苏晓辰心里紧张,他轻握着凌异一只举着酒杯的手,低头喝她手中的酒,眼神一刻都不愿离开她。
“苏公子原来喜欢这样的。”陆泽华笑道,“可凌异是清倌。”
苏晓辰笑着与陆泽华寒暄了几句后又回到凌异身边。
“凌异姑娘,等到有合适的时机,我帮你赎身。”
“当真!”凌异喜极而泣,她立刻拿罗帕拭去了眼泪,道:“苏公子一定要记得今日跟我的约定。”
“我一定记得。”
“话说,凌府怎么样?”
凌异想到离散了的姐妹们又开始抽泣:“完全败落了,我父亲还有我叔叔被砍了头,几个娘姨不知道怎么样,我那几个妹妹也不知去向。”
“我前些天在青虹楼见到了凌翠环,我会去照顾环儿的,你可以放心些。”
“谢谢大人!”凌异俯身,苏晓辰立刻将她扶起来,又将凌异拥入怀中。
前些天,苏晓辰在青虹楼见到凌翠环被几个女子追着打,他上前护了环儿,一问才知原来是分床铺引起了矛盾,环儿是刚来的清倌,那几个女子仗着人多排挤翠环。
苏晓辰同老鸨说了此事,又给环儿砸了很多钱,凌翠环身价提升后才换了单间又配了两个丫鬟。
“凌异姑娘近来可好?”
“近来时常思念旧时府里的兄弟姐妹。”凌异捏着罗帕。
“我往后会常来看姑娘,若姑娘有麻烦或是心事都可以同我讲。”
“是否太麻烦公子了?”
“怎么会,见到美人我高兴还来不及。”苏晓辰柔声安慰她。
回到梨香院,木楚清躺在榻上,她是红倌,长相艳丽,儿时因为家里太穷苦才被卖来这里换钱。
木楚清每次陪客人喝得酩酊大醉就会走错房间,这次她误入了凌异的房间。
“楚清姐姐。”凌异摇了摇她,她并没有醒,反而翻了个身继续睡。
凌异没法子,只好去隔壁找珍辰,她们两个将木楚清抬去了她自已的房间。
木楚清是梨香院的红人,一些客人总喜欢打探她们的隐私,那些客人热衷于从风月场所中获得‘真爱’,他们喜欢将倌人同自已诉得苦写成书,以此来显摆自已获得了倌人的真心。
但倌人的经历都是编的,她们将自已说得更可怜,比如木楚清,很多她的客人都以为自已获得了她的信任,实际上,木楚清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她要攒钱把自已赎出去,她知道在这花街柳巷中没有真心。
凌异也并不相信苏晓辰真的会将她赎出去,靠谁都不如靠自已,而如今既然已经落得了如此境地,不如自已攒钱出去。
“好了,走吧。”凌异将木楚清抬上床后心中升起一股悲伤与无奈。
“真是的,她每次都这样,老鸨也不管,跟她说了她还犯。”珍辰抱怨道。
“我跟你说,她之前刚做红倌的时候也因为醉酒闯进了别人的房间,但那间房是客房,里面的客人本来是花明的,见她闯进来就临时改了主意不要花明改要她了。”
凌异心情复杂,珍辰见凌异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道:“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待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希望我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说完,珍辰虔诚地合起双手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