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遭瘟的公鸡!
乌云蔽日,电光雷鸣。荒凉的孤村中,雨水混杂着暗红的血水,流淌过泥泞的小路。
倒塌的门板中间,忽然传出一阵响,吱吱呀呀,在雨中不甚清晰。
好半晌后,一个浑身泥水的人影,从门板下蠕动着钻了出来。
他借着雨水抹了把脸,却将脸擦得更加脏污,几乎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只能大约猜出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
他休息片刻,又从门板下拽出一个箱子,向茅草屋中寻求避雨,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动作,好似有不足之症似的。
他姓霄名齐,字子衡,河东九渠人士。
至于为何来到孜州这么偏远的州府,还大半夜身处这狰狞可怖的凶杀现场,是因为他是来捉杀人凶手的。
只不过,他被凶手掀翻了,还被压在门板之下,昏睡至今才苏醒。
捉凶手的反倒被凶手拍晕了,听上去似乎有那么一丝滑稽,然而这也不能怪霄齐无能,因为他抓的凶手根本不是人,是个大有来头的阴灵——
两百年前,临都突然有许多人无端发狂伤人,状若行尸走肉,百姓人心惶惶,夜不能寐。
人们将这种邪病称作瘟魔附体。一直闹了半年有余,法事不知做了多少场,丝毫不见效果。
直到渠山居士来到临都开坛作法,足足一天一夜才逼出了作祟的邪物,又经过三天三夜恶战最终降服了这个瘟魔。
随后,渠山居士的事迹在临都代代相传,至今也是家喻户晓。
然而,当年的故事流传至今,其实真相已经变了模样。
而霄齐比如今的任何人,都了解当年的秘辛。
原因无它,他师父就是渠山居士,这段事迹的真实情况,从他记事起,渠山居士已经不知道给他重复过多少遍了。
原来,两百年前的“瘟魔”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邪祟,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此人与渠山居士斗法不敌,气愤之下自我了断,妄图借自已的阴尸之气增强力量,操控无辜的普通人尸变,以报复渠山居士。
渠山居士不曾见过为了置一口气,能对自已这么狠的人。这场斗法,此人虽折腾死了自已,某种程度上却也算赢了——渠山居士无法挽救已经成为走尸的生命,也一时不能消灭他的阴灵,最后只能将他暂时封印起来。
将阴灵封印以后,为感谢渠山居士救民水火,当地人在封印之地盖了座生祠,一直香火不断,转眼就过了两百年。
六年前,不知道哪个热心人非要翻修居士祠堂,可又看不懂渠山居士的阵法,一刨土坏了封印,好心办成了坏事,让阴灵趁机跑了。
此时的阴灵力量衰弱不少,若是渠山居士出手,大约不足为惧。
偏偏世事无常,半年前,渠山居士归天了。
好在,临死之前渠山居士料到此劫,把他的亲传徒弟,也就是霄齐,一脚踢下山,继承他未竟的降魔除祟事业。
早无生息的村中漆黑一片,霄齐倚着他的卦箱子,从密封的竹筒里拿出仅剩的火折子照亮,又从怀里摸出几张符纸。
借着微弱的光线,霄齐发现因为他昏迷的时候趴在泥水之中,这些符早就被浸透了,符文模糊成诡异的图案,仿佛一个个咧着嘴的小鬼在嘲笑他的狼狈。
看来寻灵的符是没法用了。
霄齐叹了口气,又从卦箱子里翻捡出一块罗盘,这罗盘只有手掌大小,除了四面八方再无任何文字标注,正中间有一根极细的指针,通体镀金,与寻常风水罗盘大相径庭。
“劳什子东西,你喝了小爷多少血,每次就给个大致方位……再来一口,你可给指准了。”
霄齐打小就有晕血的毛病,而这只罗盘要以精血为引,正好击中他的弱点,着实令他欲哭无泪。
他骂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把食指戳进指针的针尖,落下一滴血来,指针沾了这滴血,忽然发出微光,飞快地转了几圈,最终停留在西北方向。
霄齐转了个身,想了想自已所处的位置,西北倒是区域不大,只有三四间茅屋,十分好搜索,只是霄齐有些奇怪:
自已晕了这么久,这阴灵竟然都没逃走吗?
奇怪归奇怪,活还是要干。
霄齐背起卦箱子,走过两间茅屋,跨过几具死状惨烈的尸体,见到窗棂门板甚至墙皮都摇摇欲坠。
虽然霄齐拳脚功夫不怎么样,但他还是看出这破败的场景是有人在此打斗所致,而且打架的人还是个高手。
“这村子里还有世外高人?”
霄齐终于适应了遍地是血的眩晕冲击,心里犯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咚咚”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十分规律,好似什么物事在用力撞墙。
与此同时,血迹未干的罗盘指针,也渐渐指向了一墙之隔的茅草房。
是阴灵!
霄齐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飞身越过低矮的土墙,奔着隔壁房子直闯进去,待看清屋中诡异场景,他不由倒退一步,说不出半句话来。
房间中亮着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中,一个眼眶里空荡荡的男子横躺在地上,脸色灰败,好似已经死了好几天的尸体。
这男尸不停地抬头,好像挣扎着要起身。而就在他胸口上,站着一只公鸡,男尸抬一下头,它就啄一下男子心脏,男尸便好像被压住一样又倒下,然后男尸再抬头,它再啄……
“……”
好……神奇的鸡?
霄齐定了定神,不知道如何形容这只大无畏地在啄尸体的鸡,但眼下可不是他能开小差的时刻,他登时大喝一声“妖孽哪里逃”,接着摸出方才从卦箱子中捡出来的半湿黄符打了过去。
眼看黄符即将在催动下接近阴灵,没想到那公鸡竟凌空一跃,将黄符衔住了!
也正因为公鸡“鸡飞狗跳”这一跃,男尸没了压制,直挺挺地站起,飞也似地向霄齐冲了过来。
遭瘟的公鸡!
霄齐眼看着那男尸将至,他侧身一躲,冷不防被男尸越到身后狠狠一撞,他踉跄了几步,还没站稳便脖子一痛,窒息感让他立刻头晕眼花。
而那男尸在跳出茅屋之前还回了回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霄齐发誓在那黑漆漆鬼森森的眼洞里,看到了一丝嘲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