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中,四周环境迅速扭曲变化,转眼之间,虚幻消散,回归现实的汤宅。
不远处立着一道影子,面色惨白,瘦得皮包骨,枯槁得如同被风干水分的木头,可赤红的眼睛却闪着精光,流露出贪婪与凶狠。
“可真是出乎意料……”霄齐打量着眼前阴森的厉鬼,“本以为作恶的鬼魂是梅喜儿,结果却是汤家大公子。”
“死……死……”汤大公子捂着被晓司初刺中的右眼,嘴里发出模糊的啸声,尖利难忍,就像无数根针,扎得人耳朵生疼。
不知从何处冒出滚滚浓雾,将汤大公子完全包裹其中,霎时间阴风骤起,径直冲向二人。
晓司初在风中嗅到了淡淡的腥气,当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奇怪妖力,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妖怪,但他心中隐隐觉得,霄齐对付厉鬼的手段并不能对这汤大公子奏效。
于是在霄齐要掏符应对时,晓司初忽然长臂一伸,抓住他的肩膀飞快后退。
由于晓司初出手太快,霄齐毫无准备,倒退时无法稳住身形,颇为狼狈地惊呼着,一只手下意识抓住晓司初的腰侧衣服,防止自已摔倒。
晓司初只感觉腰间生疼,霄齐下手颇重,手指紧紧扣着,好像要拧掉他一块肉,他连忙展开手臂环住霄齐的腰,以求他“放过”自已。
“晓司初!你干什么啊!”霄齐微恼,连名带姓地喊道。
晓司初没有立刻回答,抱着霄齐穿过庭院,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梅喜儿的“新房”居然亮着烛光,房门半开着,依旧是幻局中的模样,与荒废的汤宅格格不入,仿佛在邀请二人进去躲避。
晓司初顿住脚步,不带丝毫犹豫,闯入房间合上门扇,抢在霄齐质问前,解释道:“他不是普通的厉鬼,风里有妖气。”
“……你确定?”
晓司初神色郑重地点头:“确定。”
“……好吧。”霄齐哑了火,将已经想好的数落咽回了肚子。
冷静下来后,他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晓司初身上,顿时怔了一怔:“你怎么还是新郎的打扮?”
之前棺材中一片黑暗,出来后因为窘迫,霄齐始终没有认真看过晓司初身着喜服的模样。
不知道是汤大公子本人的品味,还是汤家想要显摆财力,总之汤大公子的喜服不似常人,选的是十分艳丽的红色,还舍弃了暗纹,配的是最扎眼的金线刺绣,富贵但俗气。
然而,但见晓司初眉如远黛,眸若寒星,姿貌不凡,即便是如此喜庆富贵的大红色,竟也被他穿出了清俊脱俗的感觉,俨然是可以令姑娘魂牵梦绕的乘龙佳婿。
霄齐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妙的不爽,嘟囔道:“啧,显摆什么,就你好看啊。”
“?”
莫名其妙被扣上“显摆”帽子的晓司初,见霄齐还浑然不觉,缓缓开口道:“子衡,你也是。”
“什么我也……嗯?”霄齐诧异地怔了怔,抬手确定了头上果真有发髻,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晓司初摇头。
他也不知道为何出了幻局,二人身上的衣服都没变回来。
但幻局也罢,喜服也罢,显然都是梅喜儿的手笔,与汤大公子无关,并且汤大公子无法干涉幻局中的任何事物,否则他可以直接在幻局中动手,而不是一直在局外偷窥。
汤大公子的现身,让晓司初确信了梅喜儿从来没有恶意,所以当他看到这间房也没有变回来时,敢带着霄齐进来躲藏。
二人相顾无言,皆陷入沉默,思考着破局之策,谁都没有注意到,房间中的蜡烛闪了闪,亮度暗了几分。
不多时,霄齐忽然闻到一阵烟味,好似从喉咙中窜出来似的,呛得他不住咳嗽,霄齐猛地回神环顾四周,并未看到丝毫烟尘,然而他依旧是大惊失色——身边的晓司初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门口正站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青年,正是汤大公子。
此时的汤大公子,和方才的骷髅病鬼不同,倒像个正常人的模样,只是脸上还是毫无血色,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霄齐慌忙后退,连忙伸手掏符,然而手在身上摸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摸到,他的符不知何时不见了,更糟糕的是,由于此时穿的是幻局中的嫁衣,他身边根本没有卦箱,拿不出任何法器。
完了。
霄齐心里一沉,其实他还有最后一个杀招,除了阴灵外,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可以当场诛杀,让其灰飞烟灭。然而代价也非常大,他必须以自已的魂魄做引,这意味着之后,他会变成缺魂少魄,且无法康复的傻子。
他一边警惕,一边飞快地在脑中盘算着是否该破釜沉舟,汤大公子竟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阴冷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打量的意味。
好半晌,汤大公子突兀地嗤笑了一声,笑声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嘲讽,眼神也逐渐转为轻蔑:“你不会,以为我会娶你吧?你这么丑,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什么?”霄齐退至墙边,心中揣测汤大公子这句奇怪的话有什么用意。
“我说,你是所有新娘里最丑的那个。”汤大公子继续幽幽地说着,居然走到梳妆台旁,拿起一面铜镜对准霄齐,道:“你自已看看自已,又高又壮,举止粗鄙,跟男人似的,哪有半点女孩家的柔媚,就是做妾都没人想要,还想嫁给我?”
听着汤大公子对自已评头论足,霄齐瞬间大怒,反唇相讥道:“谁要嫁给你这自以为是的短命鬼啊,贼眉鼠眼,面目可憎,碰上你简直是祖上做了八辈子的孽,再说老子就是男的!”
“你是男的?”汤大公子微微歪头,似乎是疑惑,片刻后又恍然大悟,语气极尽嫌弃:“难怪这么丑。还有,我可没有断袖之癖,别说是你这么难看的,就算是长得比女子还美,也是断然不行的。”
霄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气得七窍生烟:“你这恶鬼,还敢胡言乱语,我今天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