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还外出请法师,这棺材没烧掉吧?然后呢?”
霄齐看青年停顿,对其恐惧的神色视而不见,反而催促青年讲接下来的关键部分。
“然……然后……谁都没想到,成了精的棺材如此厉害。火烧起来后,点火的人突然全身着火,泼水也浇不灭,把人活生生烧死了!”
“而那口棺材……烧光了棺材盖以后,火就一下子灭了,棺身与里、里面,完好无损。”
顿了顿,青年似乎回忆起极其恐怖的画面,脸色发白,嘴唇颤抖,“里面,没、没有人。不……不是,有很多人……”
霄齐追问道:“到底是没有人,还是很多人啊?”
青年颤声道:“没有完整的人。是、是人皮!棺材内壁上,贴、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皮……”
“哦,是人皮啊……”
霄齐恍然大悟,又自言自语道:“也是,前面都说了人被剥皮,里面自然是人皮了。”
青年发现霄齐丝毫没有惊讶,更没有同情或是恐惧,仿佛只当他讲了个恐怖故事似的,顿时大为不快。
尽管受制于人,他还是不由得指责起来:“你、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我们村可是死了九条人命了!”
“九条?那怎么多出两条人命呢?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吧?”
霄齐对青年的控诉也置若罔闻,只一味地继续询问。
“你!”青年见霄齐面不改色,油盐不进,气得脸色由白转红,缓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瞪着霄齐答道:
“后来,没有任何人敢再靠近棺材,杨家搬了家,空出院子将棺材停在里面,可当时大家都忘了,那东西原来是长了腿的。”
“大家商量着请县里的法师来除妖,还没请到,村头打更的孙大哥就先死在了河边,村头的河离杨家可是隔着半个村子啊……”
“哦,我知道了,不消说,你们请的那个法师,就是第九个死者了。”
霄齐道:“他定然是没斗过这个剥人皮的棺材妖,把命搭了进去,所以你们村才让你往州里,去香火最盛的静慧寺请法师。”
青年道:“……是。法师入夜开坛,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死无全尸了。那口棺材也更加骇人,直接横在道中,远远地看便能将里面吓人的人皮看得清清楚楚,村里好些妇女孩童都受了惊,还有一些胆小的,至今都在昏着呢……”
说完,青年又鼓起勇气道:“我都说完了,人命关天,村里人还等着我,你、快放开我,叫我去请法师吧!”
霄齐却并未松开青年,虽然他已经将运气不好强行加在晓司初身上,但眼前既然有送上门的“积行”之事,他又岂能错过。
霄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何必舍近求远?贫道随你去村中降服那剥皮的妖怪。”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轻视:“你?那妖怪厉害得紧,连老法师都命丧它手,看你年纪轻轻,能有多少本事?”
霄齐双手抱胸,眼神中透露出笃定:“我自然有我的本事。你且带路,我定能除掉妖怪,还你们村子一片安宁。”
青年依旧连连摇头道:“我不能轻信你。我还是要去静慧寺请法师。你若失败,岂不是又要害人性命?我不能拿全村人的性命冒险。”
霄齐眉头一皱,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强硬:“贫道既然有意拦下了你,就有把握不会失败。你且想想,静慧寺一来一回,要耗费多少时日?这段时间里,那妖怪说不定又会害多少人命。倒不如让我立刻随你去村中,速战速决。”
“这……”
青年不得不承认,霄齐此言有几分道理,而且,他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已定住,想来是有真本事的,只是看他年轻,对于他的本事究竟有几分,青年心中甚是没底。
“你可仔细想好了,贫道过时不候。”
霄齐语重心长地说着,放下了话,不再言语,轻轻拍了三下青年的肩膀。
青年终于不再感受到重压,禁不住长出一口气,随即陷入了更深的纠结。
心中一番挣扎后,青年抬头对上霄齐胸有成竹的目光,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并没有拒绝的余地,今日是他倒霉,撞到了这个赖皮道士,无论如何也走不脱,去不了静慧寺了。
发现无计可施,青年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松了口:“好!我便信你一回,你若真能降服那妖怪,便是救了我们全村人的性命,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前头带路,去你们村。”
说罢,霄齐神色淡然地勾着嘴角,仿佛那剥皮棺妖怪在他眼中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当他为何如此自信?
原来,霄齐幼年时,渠山居士经常给他讲各种神怪传说。
渠山居士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水平比茶肆酒楼里的说书人都更胜一筹,令小霄齐充满了向往。
也正因如此,霄齐还在渠山居士拒绝收他为徒学道法时,使用“一哭二闹三往祖师灵牌撒尿”的方式加以威胁,成功让自家师父抬了一辈子的头向他垂首。
在渠山居士讲的诸多故事中,便有他降服棺妖的一节。
小霄齐喜欢刨根问底,故而该用什么阵,画什么符,都问得一清二楚。
而这些手段,以霄齐现在的道行,刚好都能够办到。
此外,霄齐还记得渠山居士说过,这棺妖倘若于月圆之夜炼化七七四十九张人皮,便成了气候,极难对付。
而三天后即是月圆,万一它已经害了四十九人,三天后便能大成。
青年此去静慧寺,仍要两天路程,加上回程少说四五天,短短数日,它已经害了九人,等他回来时,怕是全村都凉了。
正因如此,向来只会主动追击阴灵的霄齐,才会如此死缠烂打这个青年。
青年按下心中的忐忑,转身带路,两人立刻启程,赶向前柳村。
“你贴的什么符?”
青年发现霄齐走了一段,突然在路边的树上贴了一张黄纸,甚是奇怪地问道。
“不是什么符。”
霄齐随手将黄纸展开,青年这才看清上面果然不是画得符文,而是一行朱笔小字,上书着“前柳村见。”
显然这是在给某个人指路。
“道长,你还有同伴?”
霄齐漫不经心地答道:“有一个。”
青年问道:“那他怎么没与你在一起?”
“当然是有事,少问没意义的话,显得你很蠢。”
霄齐蓦地冷冰冰地瞪了青年一眼,语气透露出一股不耐烦,让青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将更多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