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司初敏锐地感觉到门口有一丝异常的气息。
那气息就像一阵寒风,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钻了进来,他急忙转头望去,仅仅是看了一眼的短暂瞬间,霄齐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瞬间消失了!
晓司初心里一沉,幸好他此前莫名地不安,就悄悄在霄齐身上施加了一个感应咒。
他跟着感应咒的指引,来到了后山,法咒的感应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如同风中的残烛,时有时无。分明霄齐的气息就在附近,可晓司初在这片山林中反复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人。
望着空无一人的环境,晓司初第一次感觉心中七上八下,竟生出一丝恐惧。
“汤术伤害不了他。”
忽然,树后响起轻柔的声音,转出一个少女,脸上未施粉黛,衣着也很朴素,似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
“梅喜儿?”晓司初猜测着问道。
“你可以,叫我梅儿。”少女微微顿了顿,羞涩地笑了起来,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也可以叫我梅丫头、梅姑娘,就是千万不要叫我喜儿,我不喜欢。”
“梅姑娘。”晓司初冷静下来,“你知道子衡,是在下的同伴,他现在在哪里吗?”
梅儿点点头,抬手指向一旁的空地,道:“他在里面。汤术把他当成新娘,抓进去了。”
“这里是?”
“这里是汤术的坟。”梅儿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俏皮:“没土包,也没墓碑,因为我把它们都破坏掉了。”
“梅姑娘,是你在保护那些新娘吧?”晓司初问道。
“是我。他抓一个,我就抢一个。”梅儿走到汤术坟上踩了踩,“只是我没想到,他连假的新娘都会抓走。”
晓司初微微施礼:“还请梅姑娘帮忙,让我救出他。”
“救了他,我会怎么样?”梅儿歪了歪头,低声质问:“他是个道士吧?”
晓司初迟疑一瞬,最终点了点头,道:“是,但子衡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妖,但我和他依然是朋友。”
“我知道,玩笑而已。你真的很在意他呢!”梅儿笑容灿烂地伸出手,将脸颊边垂落的长发撩到耳朵后面,表情又渐渐变得落寞:“真好,我要是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梅姑娘,你……”
“我听那个子衡说,你叫景辛?你既然是妖精,应该年纪比我大,我就叫你景辛大哥吧。”
梅儿打断晓司初,自顾自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他虽然在坟里,但还没有脱离我的幻局,汤术可不能拿我怎么样。”
“别看汤术杀了很多人,但对我来说,他比起我爹和弟弟,要容易对付多了,毕竟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是个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死人呀。”
“汤家死的人,是汤术杀的?”
晓司初虽然相信失踪新娘与汤大公子有关,但确实没想到,连汤家人也是被他杀死的,毕竟能够对血脉相连的亲人下手之人,实在罕见。
“汤术说,凭什么他年纪轻轻夭亡,父母和弟弟却还能在人间享受荣华富贵,为了让他们也体会他的痛苦,所以就把他们都杀死了。”
梅儿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继续说道:“到最后,他们还把恶名推在我身上呢。”
“那媒婆……”
“啊,对,媒婆。”梅儿抬起头,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悲伤,还有更多的不甘:“我爹娘为了我弟弟的聘礼,把我卖给她,给汤家冲喜。她和汤家骗了我爹,汤术早死了,哪还需要冲喜,不过是想配阴婚。”
“可是,汤术并不喜欢我,他说我不够漂亮,还是个出身低微的农家女,配不上他……哼,我也瞧不上他呀。所以,他对那个媒婆十分不满,就缠上她和她的儿子,要给他们教训。”
说着,梅儿眉眼又柔和下来,轻声道:“其实,我也遇见过很好很好的道士。汤家死了人,认定作祟的是我,就找了道士来捉鬼。可是,那个道士是有真本事的,他很快就发现了一直在闹的厉鬼不是我,而是汤术。”
“莫非没有赢过汤术?”见汤术仍在作威作福,晓司初问道。
“不,当然不是。”梅儿摇头,继续说道:“他猜到了真相,知道了汤家对我所做之事后,放弃了除去汤术,还悄悄将我唤醒,传我道行,修道法,叫我专门压制汤术。”
难怪她一直说汤术无法对付她,原来是学了专门克制汤术的道法。
梅儿终于画好了阵,向晓司初招了招手,“来吧,我带你去找汤术,抓住我的手。”
“冒犯了。”
晓司初闻言,将手轻轻搭在梅儿手上。
梅儿瞥了他一眼,反手紧紧拉住了晓司初的手,瞬间两个人化作两股轻烟,钻入了地下。
很快,梅儿就将晓司初带到了主墓室。
不知为何,与梅儿在一起,本该暗无天日的墓穴竟然光亮犹如白昼,仿佛梅儿就是这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梅儿径直走到棺材前,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棺盖推开。
棺盖与棺材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墓室中格外刺耳。
棺材中空空如也,但晓司初看到棺材中有许多抓挠的痕迹,纵横交错,有一些甚至还保留着早已干涸变暗的血迹,虽然看起来并未到达惨不忍睹的地步,但细思之下却让人毛骨悚然,惊骇不已。
“这些都是我抓的。”
察觉到晓司初的目光,梅儿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说天气不错:“很疼哦,我的指甲都磨光了,也没能推开这口棺材,当时棺材盖钉得特别结实,我都要吓死了。”
“……”
晓司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梅儿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可他竟生生从每一个字里,都听出了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进来,跟紧我,景辛大哥。”
梅儿招呼晓司初,率先爬进了棺材,晓司初紧随其后,轻轻跃了进去。
天旋地转之后,晓司初还没回神,便听见了霄齐极其愤怒的吼声:
“你这恶鬼,还敢胡言乱语,我今天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