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背锅
锅炉要炸了!
尚恩第菊花一紧,心里一激灵,噌一下从热成型机上跳了下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锅炉爆炸了!火焰和黑烟冲天而起,金属碎片像子弹一样四下飞射,瞬间一片狼藉。
“我怎么没死?”尚恩第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无数只蜜蜂,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看着地面上的巨大坑洞,以及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和浓烈的烟尘,仿佛是炮弹轰炸后的战场。
我明明在献血浆,献完血浆给丫丫买了芭比就回家。
若不是为了那部珍藏版的《毛选》,我也不会去听那场宣讲课,我不否认讲师的洗脑术已经炉火纯青。除了那位把肚子拉到需要换裤子的大婶,包括我在内一百多号人,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目光坚定地奔向血浆站,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然后,然后就断片了。
自已就穿越了,而且还活着。
宿主是名配料工人,被锅炉爆炸的强烈气浪掀翻后又被一个巨大的轮胎砸中。
“你竟然没死!”有人说话。
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已的,正是厂长金欲晓,富景橡胶厂聘任的湾湾籍职业经理人。
“金厂,救我——”尚恩第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热成型车间三个人,尚恩第是唯一的幸存者。
尚恩第不是锅炉工,金欲晓要把爆炸的责任归咎于他身上。
“金厂,这里还很危险,咱们先撤出去,行吗?”尚恩第用近乎乞求的语气,“我很难受,我每吸一口气胸口很痛,现在呼吸困难。”
“我的腿被轮子压着了!”
“嗷!”尚恩第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痛叫声。
金欲晓把轮子给抬升了,然后又松开。
这不是在救自已,简直是蓄意谋杀。
“啊?对不起。”金欲晓似乎才觉察到,“刚才失手了,对不起啊。”可金欲晓的脸上哪有一丝愧疚,作势又准备抬起轮胎。
“金厂,快叫人进来吧!”尚恩第心有余悸,要是金欲晓再来一遍的话,恐怕自已要截肢才能活命了。
“不急,尚恩第,只要你承认是你操作失误,导致锅炉爆炸。”金欲晓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其实你不该活着。”
“我活着有错吗?”尚恩第喘着粗气,用手撑地,“司炉工明明是老柳。”
“咋就没把你炸死呢!”金欲晓黑着那张判官脸,“你说这要死不死的,活着也遭罪,还不如死了领点赔偿。”
“金厂,我浑身不舒服,求你先送我去医院。”尚恩第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巴巴地望着金欲晓,“先送我去医院吧,金厂!”
“可以啊!只要你答应。”金欲晓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狭长的眼睛里闪着阴鸷的光,像盯着猎物的饿狼。
“我认什么呀!锅炉爆炸,我也是受害者。”尚恩第的眼中透露出绝望和愤怒,“我不认!”
“也行。”金欲晓抬脚一下子踩中了尚恩第的手指,“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尚恩第刚要呼救,却被金欲晓死死的捂住了口鼻,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金欲晓踩着自已手掌的脚还在加力,他面目狰狞,“你认了最好,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还是那个把“湾湾大陆一家亲”常挂在嘴边的金欲晓么?
为什么一定要把罪名强加给自已?尚恩第很快就明白了,如果工人全死了,那么归咎于机械故障;可是自已还活着,那么总部调查时,金欲晓这个厂长负重大责任——
他铁定要找自已做替罪羊,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为这是非洲,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活着,必须活着。没想到刚穿越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尚恩第暗中检查了身体,悲哀地发现自已除了左手还有知觉外,整个躯体就像被局部麻醉了一样,动弹不得,几次努力想翻个身子都做不到,更为严重的是左腿,插着一块玻璃,因为挣扎,创口开裂并开始少量淌血。
扳手,一只手柄都扭曲了的扳手,好巧不巧落在腋下,趁金欲晓不注意,尚恩第抓牢了手柄,悄悄塞到身下。
只要金欲晓再次发难,尚恩第相信自已的一板手下去。
这一拼,结局是自已活,而金欲晓不死也残。至于后面的麻烦,总比死在金欲晓手上要强上一些。
“刘大能,你让我进去。”这是秋池的声音,“尚恩第——”
“金厂进去了,你们别添乱。”
锅炉的巨大爆炸之后,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安全警报解除,终于引来了其他车间的工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踏入这片危险之地。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锅炉爆炸后的残骸还散发着滚滚浓烟和刺鼻的气味,甚至还看到半截血肉模糊的残肢。
“金厂,你听外面——”尚恩第知道自已暂时安全了。
金欲晓悻悻然松手,瞬间换上一脸的焦虑和关心,扬声叫唤:“尚第,尚恩第,你怎么样了!”很快伏在尚恩第耳边,“只有你来承担这个责任,否则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秋池急哭了,看见尚恩第的这一刻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紧接着又被深深的担忧取代,她呼吸急促,脸上满是灰尘和汗水,却顾不上擦拭。
“恩第,你怎么样?”秋池扶起尚恩第,声音颤抖,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金厂,为什么还不送医院。”
“秋池,我——”尚恩第嘴角淌血,奋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让我背锅,我不愿意。”
“金厂。”秋池转过头,怒视着金欲晓,大声说道:“恩第负责热成型,锅炉爆炸跟他无关,更何况他能侥幸活着,你不应该高兴么,所以赶紧安排送医才是。”
金欲晓见状,脸色更加阴沉,“秋池,你管不了。”
原本尚恩第瘫倒在秋池的怀里,突然一大口的鲜血喷到秋池的工装上,秋池顿时心急如焚。
“我认!我认了还不行吗?”秋池几乎哭了出来,嘶声叫喊着,“先救人啊,金厂。”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金欲晓盯着秋池被鲜血染红的前胸,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金欲晓脸色一变,马上换成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快来,快过来,尚恩第还活着——”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尚恩第从废墟里捞起来。金欲晓的脸上终于松了口气,“刘大,马上让医务室的老张到小会议室,尚恩第的伤口需要包扎。”
说完附在刘大能的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