罅隙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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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连九九
主角:
于爱国 刘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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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爱国 刘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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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潜规则(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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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用为生计劳苦奔波,不用低三下四、蝇营狗苟,那是惬意是烦恼还是三省吾身?折射在社会变革漩涡中普通农人身上的光芒与惰性,侧面烘托他 们的勤劳与智慧、挣扎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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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乡村
如果不用为生计劳苦奔波,不用低三下四、蝇营狗苟,那是惬意是烦恼还是三省吾身?折射在社会变革漩涡中普通农人身上的光芒与惰性,侧面烘托他 们的勤劳与智慧、挣扎与无奈。 ...

第1章娲居即战力: 一至十四章

本文提纲:

以日记体、第一人称写一位中年老农居家隔离的心路历程。不用为生计劳苦奔波,不用蝇营狗苟的十四天,是烦恼,是惬意,更是三省吾身。折射在社会变革漩涡中普通农人身上的光芒与惰性,侧面烘托他们的勤劳与智慧、挣扎与无奈。

取材源于生活,人物名地点虚构。

主要人物:于爱国。

涉及人物:儿子于永胜、妻子刘华兰、村长李四、书记李五、王叔、村民若干。

于爱国:49岁,初中文化,勤劳精明,为人仗义。

于永胜:大学华业,体育专业,山东开健身房。

刘华兰:47岁,离婚,仍在一起过,心灵手巧,得理不饶人,深爱丈夫儿子,非贤妻良母,却勤劳智慧。情商高,智商滥。

李四李五:根深叶茂的大家族,东皋村村长书记。

地点:皋上县,云阜乡,东皋村。

字数:约22300字

正文

2021.08.03 到家:一壶清酒,一身尘灰

下午三点零五分,灰头土脸归乡来。

出去不过十余日,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陌生又亲切的杂乱小院,小黑摇着粗黑的大尾巴讨好地绕来绕去,那几只大白鹅伸长脖子一边嘎嘎地乱叫一边竖起脖上的长毛,扑棱着翅膀,啄着我的裤腿。房荫下静卧的母鸡和小鸡崽懒洋洋地瞥一眼,又阖目养神,竟丝毫不惊。屋脊上的鸽子跳到檐边,歪头斜眼审时度势,待确认后,竟轻飘飘地落在群鹅空隙,绅士般踱来踱去。

我拾起栅栏边秃头的扫帚将大鹅驱赶进圈,决定饿它们一天,竟然不认识老子,亏我养了你们二年。

顾不得这些讨人厌的小家伙,我拖着疲惫的双腿,甩掉瘪瘪的双肩包,拖过枕头,扎头倒下,三天三夜的火车,三昼夜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卸下一身包袱,无牵无挂入眠。

第一次觉得酣畅淋漓地睡一大觉,是人生难得的享受。舒展四肢,仰卧在生硬的火炕上,闭目塞听,久违的踏实温馨,细嗅淡淡的烟火气,幽幽地汗香,风送来一缕缕小园瓜果的清氛,似脉脉含情的少女,冰肌玉骨般轻拂脸庞。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点点滴滴入梦来。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一念来回度余生无悔……”悲凉凄惨的调子反反复复在耳边碾压,我只好深呼吸三次,用尽力气拉开眼皮,谁这么讨厌,锲而不舍地打电话。

“喂,你有病吧!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我阖上沉重的眼睑,一声狮子吼。

“你咋了?哪不舒服?……”这碎叼叼的劲,闭眼也知道是我那十万个为什么的老婆。她大概担心得太久,竟顾不得我的恶劣言语,颤巍巍地带着哭腔急切切地问着。

我睡得一团浆糊,浑身散架般难以拼凑。听得并不真切。只觉得她的话越来越远,远得如枝头薄雪,触手不及。我又进入困顿疲惫的梦乡。

也许睡梦中的吸血鬼咬疼了我,也许檐上鸽子咕咕的叫声扰了清梦,也许细碎的雨滴打湿了脚Y,总之七点整,伴着老挂钟沉重的咣咣声,我一骨碌爬起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竟然有了些精气神。

老母鸡领着小鸡一溜蹲在窗台上,小黑有气无力地迎上来,大鹅听见门声竟如世界末日般绝望地嘶叫。我和了一大盆玉米面,扬了一簸箕玉米,小院顿时欢腾起来,它们争抢着食物,一边发出惬意的嗫嚅声。

摸摸瘪瘪的肚子,嗯,我也饿了。冰箱里塞满了小食品,泡面火腿肠榨菜,还有馒头猪肉及几罐啤酒。我扔给小黑一个馒头,自已不想刷锅,不想烧水做饭,吃了两根肠,干嚼了一袋泡面,拥被而卧。

老婆真是怕我饿死,准备如此多的食物。匆忙中效率还挺高。

八月一日,我从江苏上火车,历经四十余小时的行程,下火车,坐汽车,终于跋涉到家。上车前已向李四村长报备,昨天告知需居家隔离十四天,我电告老婆,去别家暂住,让她带足自已的生活用品。想她大概也没顾上自已,只是一门心思为我准备了这许多。

她的为我着想,我早已习以为常,谈不上感动,更遑论感激,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照拂。今夜终于抛却世事,抖落一身尘灰,独对深邃夜空,细细品味过往余生。

今夜应是个阴天吧,没有月亮,也没有满天繁星,间或几颗小星也躲闪得高远,晦暗的一点微光若隐若现。搁置下所有的世事,闲暇十四天,不用为今天未完的事着急上火,不用费尽心思计划明天的事,只需今朝有酒今朝罪,不理明日事与非。

不必担心大水淹了土地,无需记挂山东亲儿的赔挣,也不必听老婆唠叨着永远忙不完的活计,更不用担心驳了亲朋好友求助的颜面,因为我出不去,做不得,你奈我何?不对,应是国家政策如此,你能奈何?想想隔离的种种好处,我竟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就这样放空心境,空灵得如水晶般澄澈,漫无目的地遥望黑漆漆的夜,夜凉如水,湿漉漉地漫进窗棂,粗糙的手薄茧如挫,竟刮得窗纱沙沙作响,原来影视剧中的幽雅,竟不是我这种糙人能做的,露水凝在指尖,凉凉夜色凉凉孤寂了无边的黯然,凉意入骨几寸,人生如戏,是我沉沦。

当暮钟声声,午夜掠影,我却愈加清醒。不想看电视,亦不想看抖音快手,更不想玩游戏。这也许是老婆人前显摆的最得意的事。我从不玩游戏,甚至不知植物大战僵尸,更不知王者何谓荣耀,最多刷刷快手,火山,抖音,寻点乐子,增点谈资。否则往人前一站,古董得如兵马俑,可进博物馆收藏了。为此,前年儿子曾耐心地教了我半个月,带我玩王者,战僵尸,无耐智商太低,总是光荣战死。儿子只好放弃,再也不与我谈论游戏。人家都说游戏如鸦片,玩上至死不能撒手,你咋就不入门呢?儿子生无可恋地感叹。

唉,还真有点想那混小子了?不知我那婆婆妈妈的老婆没有我在跟前,该怎么发泄她那滔滔如江水般的话语?真担心把她弊坏了。

天马行空,渺远虚无,真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呀。

2021.08.04晨起:雨落轻尘,风华燃尽指尖砂

多年日升月潜的操劳,养成堪比北京时间的生物钟。虽然昨夜不知何时入睡,我却在五点钟准时醒来。

天似乎没有大亮,乌蒙蒙白茫茫的如混沌初开,不见曦光,又是一个阴雨天吧。

三间老旧的砖房,三米多长的大炕,老式斑驳的家具,传了三辈的灰呛呛的老挂钟,墙上的全家幅和一帧富贵满园的条幅,这样的摆设古旧沧桑,恍若穿越到了八十年代。

儿子曾几次三番地要换,“换啥?有钱还留着给你取媳妇呢?有楼有车还要几十万彩礼……”老婆唾沫星子横飞,义愤填膺。儿子打小就淘,领着村里的孩子摸鱼打鸟,溜狗疯跑,谁家的孩子不及时回家准找他。只可惜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看见书就苦大仇深,摸到车就活蹦乱跳。小学就在本村念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师走路都一摇三晃的,自然辖制不了他们,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被我狠狠地揍了几次,就不再老师上课跳窗逃跑了,板凳倒是坐住了,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太虚”,小学也就这样混过去了。

后来上中学高中倒不用我们操心,等到上了大学,那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连假期都很少回来。大学毕业后,就领着对象闯天下去了,一回来就觉得哪哪都不顺眼。这臭小子就是忘本,好像他不是农村人似的。不过这话是不能当着儿子的面说的,否则会被批的体无完肤。“我就嫌弃怎么了?你看看我都二十多岁了,这屯子有啥变化?脏乱差,还不让说,这叫讳疾忌医。你看南方农村的规划生活环境,什么叫环境宜人,真是坐井观天,闭门造车。”

“才去山东几天,就数典忘祖了?这路这房没变化吗?”儿子大概觉得有点对牛弹琴,差开话题,卖乖撒娇地央求他妈妈给做好吃的去了。

其实我也想换换家具,村西刘二家新盖的大砖房,地基打得高高的,那装修堪比新楼,敞亮时尚,比住城里的楼房还舒坦。不用上窜下跳,不受楼上楼下的吵闹,更不用交物业费取暖费,出门方便不用随时锁门,不用像城里一样,看谁都是贼,防盗门暗锁还有被偷的。走在大街上都怕被抢,骑个摩托车都得整盔戴甲,否则就担心被罚。除了花钱方便,楼多车多人多垃圾桶多坑蒙拐骗多,真没觉得哪比农村好。

这话可要得罪好多人,城里人会愤愤不平,农村人会嗤之以鼻,也是村里还剩几户还余几人?事实胜于雄辩,农村好?只见农民前赴后继奔城里,不见城里人长住农村,顶多住几天图个新鲜。

老婆曾批判刘二,“就一个姑娘,花那钱干啥?还不如攒着到时孩子在哪就跟去哪,自已手里有钱也不用累赘儿女。”

这下老婆捅了马蜂窝,“你有儿子咋了?了不起呀?还不得当牛做马一辈子,花空家底给儿子娶个媳妇,还不一定养得住呢?”刘二老婆话虽尖酸刻薄些,可也是大实话呀。“我大砖房杵这,到时我姑娘找婆家也能找个上档次的!”真真是至理名言呢。

老婆蔫蔫的,跟我说要盖新房,要比刘二的大,“不给儿子娶媳妇了?”我一句话就灭掉老婆的所有雄心壮志。

虽说家里种了二百多亩地,去年收成不算好,可粮价高呀,总体收入已相当不错了。这不想趁着七八月农闲时间打点工,挣点钱。毕竟我那臭儿子还没房没车没结婚呢!江苏的网友就介绍这份活计,给工人做饭,一天三顿,包吃包住,月工资六仟多。去了才知道这活咱干不了?每顿饭每人都要控制在三元钱,可少不可多,多了自已搭钱,我一糙老爷们,这么斤斤计较的事真做不了。于是钱没挣着,还搭了一千多路费,正赶上疫情抬头,南京疫情严峻,还得居家隔离。

我翻箱倒柜找出平时的家居服,穿在身上宽松得很,看来又瘦了许多。可别以为瘦是好事呀?我本来就没三两肉,这下只剩二两了。照照镜子,俨然一黑瘦的老头,鬓边的白发又露头了,还得重染。颜间皱纹似乎又深了些,除了一对小眼睛炯炯有神,其它的真没法看了。

门外的鸡鹅已吵翻了天,先解决它们的温饱才能停止喧嚣。敞开仓房,它们立马拥进来,到处乱啄。小鸡跳进玉米面囤子,扑腾起的面粉糊了我一脸。就知道吃,岂不知吃肥了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一群傻子。我倒满两大盆玉米,又拎了两桶水,这下够一天用的了,可别来烦我。

“爱国,啥时回来的?”后院王叔大嗓门吆喝着。我们相隔近百米,说话只能用喊。“昨儿刚回来,正居家隔离呢?你不要走前门了!”

“噢,知道啦,你要缺啥就说,我给你买……”

我们喊了半天,都觉得口干舌燥。王叔去侍候他那两头牛十几只山羊去了。我望着他佝偻着身子,艰难地拎着水,穿过羊群,倒在牛槽子里,阵阵牛粪羊粪的腥膻味随风而来,我只好折回去。盯着锅灶半天,实在不想生火,一个人的饭真的没劲。倒饬出多用锅煮粥吧,反正吃不吃也无所畏,真的没胃口,不饿。

正要喝粥,村长李四来了电话,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宣讲了一些防疫知识,又嘱咐我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总之就是让我注意卫生,吃好喝好,不要有心理负担。嗯,你不说还好,你这样说我要没心理负担才怪呢!

接着老婆的儿子的亲朋好友的,俨然我已是满身疫病,病入膏肓。待我实在无力解释时,不想解释时,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总算告一段落。

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直到转得自已有点晕了,再倒回炕上,望着棚顶的一只小蜘蛛不厌其烦地结网。

中午,乡卫生院,乡主管乡长先后打来电话,我一一汇报行程,告知情况,事无巨细,真怕给乡亲们带来病毒,给领导业绩上抹黑。这样一想,又翻看一下网上疫情报告,竟又提心吊胆起来,焦躁的心情接近爆走的边缘。自已受害也就罢了,可不能连累了别人,现在对自已负责就是对别人负责。防范疫情人人有责,管好自已就是一个好公民义不容辞的义务与责任。

到现在才真真切切地觉得,那些宣传真不是假大空,很有必要。

我找出一个旧得发黄的小本子,认真的记下:每天量体温上报,明天下午二点至三点到乡卫生院核酸检测,照顾好自已对得起那些关心自已的人。加油,你是最棒的!

傍晚,微风细雨,掇一小凳,细数美人蕉上晶莹的水珠,捻指轻触,凉凉地滑入黑土地,轻嗅花香,雨飘轻尘,岁月静好催人易老,天命已近,转瞬风华燃尽,指尖流砂。

2021.08.05核酸:从来风花雪月动人 千里雨霁水天难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昨天下午觉补得过剩,以至昨夜几乎无眠。

摸着冰凉的炕席,啃着干硬的馒头,一瓢冷水、一碟黄瓜,忽然觉得自已好凄凉,老婆不在,连残羹冷炙都没有。我将饭桌挪至炕稍,也懒得收拾。其实就是没心情,忐忑、郁闷、急躁。

阴沉的天幕压得很低,小雨急一阵缓一阵,织了一张细密柔软的雨帘,帘内若倚门回首的少女,半掩朱唇,巧笑倩兮,美目流盼。自然万物有赏不尽的风情万种,婀娜多姿。

我的红瓦房独门独院,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二间,前面临大地树林,与后院邻居隔街相望,没有左右邻居。院里很宽敞,铺了一层细沙,小园子里除了豆角茄子辣椒等蔬菜,老婆还种了爬山虎,美人蕉,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几种花。高低相间,俯仰生姿,姹紫嫣红,香气氤氲,颇有一种独成一统的样子,别具一格。如有闲情雅致赏玩一番,偶尔飞燕掠过一望无际的庄稼,消失于树林深处,虽不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得意忘言悠然自得,也别有情趣。

然而我是毫无情致的,经管一圈“喘气”的,待它们安静下来,倍觉孤独落寞。仰倒在炕上,将自已毫无形象地伸展成一个大字,棚顶的小蜘蛛终于结成了一张网,只是空落落的,并没有猎物。

挂钟哒哒的声音,是时间的叹息,匆匆的脚步从我身上踏过。催命般让你心烦意乱!烦什么?恼什么?真是莫名。

嗯,李四再次微信提醒今天核酸检测,我忽而特别担心起来。万一检查是阳性,万一成为病毒携带者,我该怎么办?我该何去何从?有那么多的放不下,留不住,不甘心,意难平。都说我们是向死而生,日子是越过越短,可当你真正面临生死难关时,什么舍生取义,什么仁义道德,都不是事,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瞬时特别理解绝症病人的歇斯底里,志士仁人的伟岸高洁。自已充其量只是滚滚红尘中俗人一个,贪生怕死、追名逐利。好在不损人利已,不乖张恣睢,任劳任怨艰苦奋斗一老农而已。

向死而生,原来还有那么点悲壮凄凉!我们兄弟五人,父母已经去逝,他们辛苦一辈子,待儿子们成家立业,也没享几天福,想想自已是愧对二老的,父亲想换个铜烟袋,母亲想要一副金耳环,每次出门不是忘了就是钱不够了,等到终于买回来时,他们已是弥留之际,人啊人!

大哥四弟早早出去打工,在外面买了楼安了家,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三弟娶了本村的姑娘,这些年混得还不错,在村上当会计,没少照拂自已。五弟是老幺,打小体弱,被大家宠着,他也最争气,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天津,娶了个当地老婆,这些年也是风生水起。想来他们都不用我牵挂了,只有自已混得不尽人意。出去打工,干瘦没力气,又没有手艺,只能土里刨食。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吃得比猪差,终于有些积蓄,却躺在银行里日益贬值。

然而挣钱如捉鬼花钱如流水,前年老婆一场大病,去年自已的一场事故,花去了大部分积蓄,不想办法多挣点,日子怎么过。老婆拖着病体在板厂早六晚七的劳作每天挣一百二十元,自已无能,只能靠这二百多亩地谋生活,想多种点,可村里地就这么多呀!儿子的健身房受疫情影响也没营业多长时间,被房租、车贷逼得到处打零工。

去年秋天的“美莎克”将本来长势喜人的庄稼摧残殆尽,好在粮价高,总体收入还比往年高些。现在“烟花”肆虐,洪流滚滚,淹了不少地块,眼看着是减产甚至绝产了。庆幸国家政策好,加大种地户的补贴力度,既使减产,也不至于赔光家底,血本无归,保障老农的基本生活。

核酸检测?要准备点什么呢。我上网一通神查,空腹二小时,保持身心舒畅,戴口罩等等。疫情已经成为世界性的难题,印度掩饰,美国粉饰,怨天尤人,就是看不见自已身上的虱子。还是我们国家反应及时,精准施治,全民动员,上下齐心同舟共济为民众铸起一道道防疫的铜墙铁壁,保障人民生命安全。

我的心情舒缓了一些,既使染上新冠,以目前的情况而论,治愈率很高,况且自已又打了疫苗,可要管好自已,不要让乡邻受害。虽然我也谈不上多热爱家乡,也不是与每个乡邻都相处和谐,可还是希望家乡长安。浅意识里那是我的乡魂所在。

棚上的小蜘蛛蜇伏着静待猎物,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中午烤了两穗玉米,手艺不佳,烤得黑糊糊的,啃起来还挺香。记得小时候野够了,就随地架起柴火,烧玉米土豆青豆,那时候是不怕被大人当贼捉了去的,他们顶多吹胡子瞪眼训斥一顿,末了自已还要顺走一穗,嘱咐及时灭火,下次好好掰,别弄倒一大片之类的。那时候我们兄弟五人过处,总会一片狼藉,谁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贪吃贪长,没办法呀。现在的小孩子再难有那样的野趣了。

又去查看一下四轮车,有油有气,能打火,就开它去乡里吧。

下午一点二十分准时从家里出发,我将自已裹得严严的,除了两只眼晴。有点像影视剧里的夜行侠,不伦不类,很是滑稽。从这到乡里弯弯曲曲沟沟坎坎的土路,近三十里,泥泞易打滑,得格外小心,速度肯定快不了。

穿过村中央的土路,虽铺了一层厚厚的砂石,还是差点滑到沟里。路边的村邻,有的大声打招呼,使劲摇手,惟恐我看不见;有的离老远就跑,如同见到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也许我现在就是一潜在病源体,瘟疫般的存在吧,唉!祥林嫂似的悲哀似乎要在我身上重演。

青山如黛远村东,丝雨如烟漫随风。突突突的四轮声回荡在无边的青纱帐,一路上几个牧羊人矮在林边,油亮的水泥板路如镜,终于快到乡里了。本着于人于已的责任意识,我绕过乡里,直接到乡东边角落处的卫生院。

二点十分,在要求的时间里到达。乡卫生院是五年前盖的三层楼,白净素雅地立在烟雨中,没有行人没有车辆,肃穆寂寥。我给乡领导打了个电话,然后沿一楼的走廊向东走到尽头,走廊没有人,只瞥见药房瘸子的背影。看到“核酸检测处”的几个大字,我轻叩门。

隔离服下传来暗哑的声音,“坐这吧,于爱国是吧?”我点点头。她推过一沓纸让我一一签写。

我仰起头大张着嘴,她站起来,拿着试纸,“再大点!”她一对大而浑浊的眸子专注着我的嘴,我忽而有点窘,不自然地皱起眉头。“放松,不疼的,可能有点恶心。”她大概发现了我的不自在,柔声安慰。

在我忍无可忍,马上要吐的时候,“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结果出来会通知你!”我窘迫着,想说点感谢的话,终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讪讪的走出去。

站在走廊上懊恼起来,怎么没问何时出结果?万一感染了该怎么办?一路上想好的一大堆问题,一个都没问,何时变得如此腼腆?真是越活越完犊子。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风摧枯拉朽般压向大地,顶着瓢泼大雨,一边抹脸一边开车,不时有断枝残叶抽打着躯体,雨点浸着冰雹刺骨的冷,前路漫漫,白茫茫完全凭着感觉走。

到家熬了一大锅姜汤,灌下肚,焐了几层被,我一定不能让自已发烧,不能让自已生病,我要多出汗,把病魔赶走。

浑身无力,滚烫如沸,也许就这样离去,再也不用有那么多牵挂,不必留恋“欲界之仙都”!

2021.08.06酸软:花落微凉 旧梦一场

夜色凉如水,清风拂满襟。新月高悬,曲如美人眉,月华如水流,微澜轻漾,惊起夜鹊。三个少年在庄稼窠里奔走,露水打湿了下半身,鞋子啪啪地拍着脚板,脚在鞋里打滑,但我们不敢停下来,怕有野物出没。待接近村落的时候,终于长吁一口气,回首来处,有两团蓝悠悠的光越来越近。我们怕得腿抽筋,跑呀,我们拿出吃奶的力气冲进屯里,拍开家门。这个当年初三晚课后连夜回家的场景已几十年来不曾入梦。

我挣扎着,命令自已醒来,仍是徒劳。前路是深深地沟壑,我踉跄着。爷爷等等我,爷爷忽然回头诡异地一笑,一蹦一跳地向前。尽头是无底的深渊,雾霾沉沉,有青面獠牙若隐若现。我绝望地扑过去,仅扯住了爷爷破旧衣衫的一角,爷爷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被扯碎,血雾飞溅。

“不——”我声撕力竭,从窒息中醒来,汗水泪水糊满脸,浑身湿漉漉的,出了一身透汗。烧退了,头脑也清醒了,只是浑身酸软无力,口干舌燥。

夜黑黢黢的,夜虫鸣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或悦耳或嘶哑,杂七杂八的,远得如深谷回音,一圈圈荡漾开来,如泣如诉,哀怨凄婉,我的心下沉,沉入寒凉之境,不可自拔。

我躺在如墨的夜里,任黑暗裹挟,任思绪漫延。

中考前夕,我与数学老师有了矛盾,因为刚刚的测试我的试卷少加了八分,我向来是不在乎分数的,在学习上从来都是得过且过,只不过这次老师点名批评我,让我颜面扫地,可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不在乎。孙晶在那比划着丢丢,孙晶一点小姑娘的样子都没有,总以取笑我为乐。我男子汉的自尊心受挫,腾一下站起来,指责老师故意少加分,否则数学这课的成绩应该是全班第一。结局当然是老师撮着我的鼻子,“孺子不可教也!”

所以当晚我和同村的二个小伙伴偷跑回家,想让老师着急。

自此,我再也不学数学,数学老师或许还在生气或许避免矛盾升级,总之再也没搭理我。本来我考个普高是没问题的,结果啥也没考上。那几年,那夜的情景经常入梦,懊恼自责,直到儿子上大学后才完全放下。

人生关键处只有几步,可是起步我就陷入泥潭,注定终生跋涉,辛苦盘旋。

我是爷爷从小搂到大的,骑在爷爷的脖子上捋榆钱,掏鸟窝,那种快乐永埋心底,再难寻觅。

这几十年,辛苦打拼,无暇忆往昔,无暇重温旧梦,花开花落去,繁华烬红尘,陌寒梦初情。

目眦幽冥,看不尽拾不起渺远前尘。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任世事变迁,我心不乱,自可青天搅月,将不如意云淡风轻。

不知数到了几百只羊,才飘飘然酣然睡去。这一觉委实太沉,一睁眼,已是九点多钟。

仍然是个阴雨天。

受减弱变性的台风“烟花”残余环流西风带高空槽结合影响,自七月末起,黑龙江大部分地区迎来大规模降雨,特别是短时强降水、雷雨大风等强对流天气。固然缓解我省东部部分地区土壤旱象,降雨也导致我省西部局部地区涝相有所发展,雨量较大,西部地区和低洼地区涝相严重。此外,较大降水伴随大风对水稻,玉米等农作物开花授粉不利,易造成大豆落花落荚。

虽说这里处于松嫩平原,地势平坦,洪灾很少发生,可冲毁本就简陋的小桥,淹没低佳处的土地也是常有的。本来泥泞的院子更加不堪,木栅栏上长满了绿苔,这场雨持续得委实太久了,久到天昏地暗不辨日月,久到墙角长蘑菇门前可舀鱼。

现在村上正动员人们防洪,挨家挨户收丝袋子,动员青壮劳力参与。只是村里哪还有年轻人,最小的也已四五十岁,年青人是不屑于在家种地的,考学的打工的,既使偶尔回来也决计住不了几天。现在正值假期还能看见几个孩子,归宁的小媳妇,孩子的父亲是无暇住下来的,当天来当天去,不能耽误了活计,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压下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现代网络发达,屁大点事传到网上,猎奇的,无聊的,阴损的,别有用心的,都会推波助澜,迅速发酵,一番人肉搜索,让你赤裸于人前。三人成虎,显示了互联网的强大。网上似乎能解决一切问题,有些人离开手机就跟丢了魂似的,似乎啥也做不了。

科技发达了,城市化进程加快了,屯子里除了老弱病残,就是我这样知天命的人,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当然现在实行农业合作社,动员大伙将土地入社,机械化作业,去年村上就张罗起来了,只是该种地的还在种,也许没张罗成吧。一孙姓村长还成立了叫拓什么的合作社,以往只看见那里收粮卖粮,不知今年还能做点什么。

唉,机械化是好事,能节省大部分劳动力。可像我这样的能做啥呢?种了半辈子地,到老竟然失业了!想想总有一种被迫下岗的失落凄凉,成了无根飘萍。

淫雨霏霏,阴风怒号,我拖着疲软的身子喂饱鸡鹅,又把小黑放进来。小黑抖着湿漉漉的毛,溅了我一身水,我一生气又将它哄出去。小黑可怜兮兮摇着尾巴,小声地叫着。

我用高压锅炖了一锅粥,加了小米大米绿豆大枣,反正乱炖吧。

一番折腾,竟然弄出了一身汗。倒在炕上,刷快手看抖音,查看全国疫情报道,直看到眼睛酸涩,腰酸背痛,又是烦躁无聊的一天。

棚上的小蜘蛛依旧挂在网上,呆呆的,网上依旧没有什么猎物,它也许饿晕了亦或饿死了吧?

2021.08.07立秋:一叶惊心绪 凉吹暗迎秋

不期朱夏尽,凉吹暗迎秋。

天汉成桥鹊,星娥会玉楼。

寒声喧耳外,白露滴心头。

一叶惊心绪,如何得不愁?

碧落银河,金风玉露,今日立秋,草木收敛,虽荷花正旺,杨柳青葱,然短暂清明后,温度下行,收获与凋零,负累和责任已不可逆转。

立秋三候:凉风至,白露生,寒蝉鸣。

卷帘西风,花谢果成,柳枝摇曳,风姿绰约,虽有寥寥落叶,却并不萧条,反显得清秀潇洒。

初秋最美,清风徐来,思过往,望将来,苍松碧树,木槿花开,秋未深,心已满。

终于云开雾散,终于迎来了艳阳天。

经过一日似八卦炉的锤炼,自没有孙悟空的金刚不坏之身,火眼金睛之幸,但今晨身心轻松,精神抖擞,虽仍觉得酸软无力,可却有了进食的欲望,重赏花月的激情。

倚门,轻遮眼睑,指缝间初阳温煦得如母亲爱抚的眼神,点点金光将斑驳的影子碎了一地。远野涌动着绿浪,前仆后继淘尽暑热,催熟着秋凉。老雁惊鸿,或许在拟定返航的路线,或许雁字锦书述离殇,或许只是候鸟的天命,注定一生奔波在路上。它更像在庄严地检阅又一季征程的天高云淡,风云诡谲。

我脚步虚浮地走了几圈,汗水涔涔而下。院里的美人蕉已现颓态,仍有几枝不合时令的小花苞从黄绿的茎干钻出来,也许等不及绽放,就会被寒霜扼杀。土豆花正开得招摇绚烂,伶仃的枝上顶着一大朵嫣红的花,重叠的瓣拱卫着花蕊,一只臃肿的野蜂享受般地嗡嗡着,不知年华亦逝,岁月亦老,不晓秋近命殒,毛茸茸的小筐里盛满香蜜,忙得不亦乐乎。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精神,被这个小生命诠释得通透。

白云悠悠,如棉如絮,与蔚蓝的天缠绵。王叔的牛哞哞地呼唤着牛犊,王叔发现了我,扯着破锣嗓子,“爱国呀,这两天我咋没看见你哪?”

“嗯,被雨浇了,有点发烧就没出屋!”我担心他不管不顾到家来,急忙解释。

“啊,好点没?”

“好了好了,庄稼汉结实着呢。”

王叔不再理我,继续喂牛,然后吆喝着羊出了门。王叔六十多岁了,身板硬朗,养牛放羊从不假手于老伴。我曾劝他,到城里享福去吧,何必自苦。据说王叔一儿一女在城里混得还不错,那锃亮的“奥迪”一出现,大家就知道他儿子回来了。王叔在城里住了大半年后,长吁短叹:“城里生活多艰难,处处要钱,上个厕所都要钱,没钱一天都过不下去,看着风光,其实啥都是贷款,背着债的福我享受不了。”王叔老了老了,还专心搞事业,不仅不用儿女分毫,还常常贴补他们。

在解决完一院子活物的温饱后,刷刷手机吧。抖音的稀奇古怪,快手的五花八门,也辨不清真假,只是消磨时间罢了,原来一个人的日子是如此无聊,没有掂念的人与事,灵魂似浮云般,空洞虚妄。亏得还有人羡慕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最后揉着生疼的眼睛迷糊着又睡了一觉。

“怀揣着炽烈顽心走向最宽容刑场,碎过裂过都空洞地回响,到最后竟庆幸于夕阳仍留在身上……”跌岩起伏的旅律苍凉了我的美梦,去他二大爷的,我前天刚换的铃声,虽说很好听,可这么个重复法,简直是……,找不着词形容了。

“爱国,你二婶炖了只老母鸡,我给你盛了些放在你家西面的道口了……还下蛋的鸡被老牛踩死了……趁热喝!”王叔絮絮叨叨地说。

我推开院门,果然看见王叔蹲在房西十几米远的地方,旁边放着仍冒着缕缕热汽的瓦罐,一边吧嗒着旱烟袋一边逡巡着院门。看见我出来了,王叔蹒跚着离开。

我坐在炕上,守着瓦罐,看着瓦罐中一整只鸡,氤氲的香气和着苦涩的泪水,原来王叔特意杀鸡炖了给我补身体的,什么踩死的,什么分了些给我,都是扯蛋,王婶可是把她的老母鸡看得跟命根子似的。

我对王叔是不屑的,当年在这盖房子的时候,他就没少找我麻烦。因为他那趟街就是最南面的一列,前面是大地,我要盖房子,只能辟出一块田地来,且这块地一直是他在租种,房子盖在他家正前方,又挡了他家开阔的视线。总之从哪看,他都是吃亏的,自然挖空心思阻拦。

虽然他大队书记也找了,乡长也找了,还是眼睁睁看着我盖起了新房,圈了一个大大的院子,还故意往北延了不少,就是让你不方便,你能咋地?我还撬走了这块地,地块并不肥沃,不值得争抢,可我不为挣钱就为让他不舒服。

后来经过几场争吵,我在紧靠他家栅栏边挖了一条深深地壕沟作为楚河汉界。他也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一现实,只是每次见面都恨恨地瞪我一眼。十几年过去了,壕沟被淤泥填平,他才又开通了南门,见面也打个招呼,只是淡得如开水煮萝卜,毫无味道。

前年,我在野外拾了几只走失的山羊,竟然是他的,我虽跋扈些,却也不想欺他,他顺利地要回了羊,千恩万谢地走了。自此后,他缝人便夸我,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我也便亲切地称他为王叔。

此刻,我深深地自责:原来狭隘恣睢的是我,倚仗身强体壮巧取豪夺的是我,斤斤计较不恤善良的是我。我为曾经的自以为是懊恼不已,王叔不过是朴实憨厚的辛苦老农,他土里创食,兢兢业业,不曾伤人害人,不曾阻谁前路,仍要承受我强加的十几年的威压欺侮,只要一点点恩惠就感恩戴德,投桃报李。我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如针扎般,有多少如王叔般善良的人忍受着如我般强加的屈辱,却仍能守正向善。

“王叔,婶炖得鸡汤真香!”我撂下电话。心舒展到说不出的大,棚顶的小蜘蛛用丝细细地把一只蚊子缠成一个白茧,然后慢慢地享受美食。

2021.08.08菩提悟:人生不相见 动如参与商

昨日难得一日晴,应了秋高气爽的景。可是天老爷变脸比翻书还快,夜半时分还在感叹新月曲如眉,终结连理枝。熹微乍现,空气就饱和了水分,阴沉沉的酝酿着一场大雨。

终于战胜了这场连续几日的高烧,自身的免疫力好到爆棚,今晨身心轻松,精神抖擞,如同刚加满油的车子,只要轻踩油门,就会全速前进。

山雨欲来风满楼,小院的四角的天空被乌云压得严严实实,啄食的鸡鹅不时抬起头慌乱地张望,眼里透着惊惶不安。檐上四角的鸽子犹豫着钻进窝里,又伸出小脑袋东张西望地探询,小黑不愧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狗龄五岁),老成持重,安闲地斜躺在门边度过懒懒的时光,梳理舔舐本就黑亮的长毛,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一丝风也没有,一切都静静的呆呆的,除了空中迅速翻涌北去的墨云。倏尔,起风了,风渐渐狂暴,自然万物压弯了腰,铁皮屋顶发出窒息般的低吼,院里的家什撞击出破碎的声音。风沙裹挟着枝叶拍得窗户噼啪作响。忽然一道闪电划破东南方的云层,晃得屋里金芒灼灼,一串串呜哩哇拉的雷声轰得大地颤抖,乌云积聚了天地的愤怒,如瀑的大雨瞬间吞噬一切生灵。

望着水面急速升高,漫过门槛,溢进屋里。我只好快速地舀水泼出去,可是这无异于杯水车薪,水很快漫延全屋,水位渐升。我正站在炕上,想着要不要求救的时候,雷声远去,雨戛然而止,水渐渐退去。院里的肮脏洗劫而去,平整如新,只是屋里过水,潮得难受。我赶紧烧炕,用大火烘干袪潮。

傍晚时分,乌云退去,碧空如洗,久违的阳光弱弱地柔柔地染红了半边天。我实在不放心我那几片地。南二里是一等地,只是前靠草甸子,每年地头总是被牲口祸害一大截,尤其是阴雨天,更是有恃无恐。东北地地势平坦,是二等地,风调雨顺的年头堪比一等地,只是地中间有两个较大的洼兜,雨大的年份得瞎二亩地。西大荒是三等地,地势北高南低,抗旱抗涝,只是土壤贫瘠,种不得娇贵的庄稼,况且南临草甸,一到雨季一片汪洋,人们捞鱼摸虾,为了方便难免穿地而过,庄稼也年年遭殃。

我操起尖锹,绕过村子,直插东北地,果然两处的洼兜,积水没膝,玉米泛黄,再不放水,涝死无疑。我顺着地势挖沟,将水引到地边树带子旁的深沟里,顺地势淌向村西的草甸子,西流入海城水库。只是便宜了大家伙,我的地位于中间,为了放自家地的水只能连经过地的水都一起放。

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一趟,我顺手把西大荒,南二里的地都看了一遍,还好,不算太涝。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回家去,已近九点。脱下满是泥浆的衣服,待刷完鞋,洗完衣服,已接近九点四十分。唉,太累了,晚饭就免了吧,反正也不太饿。

想想隔离的这几天,每天也就吃两顿饭,省了不少米粮。人啊,真是不能呆着,呆得精神萎靡,浑身没劲,人要没点盼头,真如行尸走肉,想想都觉得可怕。难怪城里公园到处都是锻炼的老头老太,伸胳膊蹬腿,还有什么老年大学,老年志愿者,五花八门的。虽说向死而生,也总要有点奔头,才能提起精神认真地活着。

相比农村的老太老头只要有口气,就得刨食。儿女成家,要看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直到七老八十,也不能坐享清福。因为他们没有不劳作的资本,吃啥喝啥?儿女条件好的,还能帮衬一二,条件不好的,只要有口气在,就得奋斗。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起,一生辛辛苦苦,甚至死前都在拔草都在做饭。

佛说众生平等,我说那是扯蛋。人生而不等,家庭,人脉等等哪一方面都不一样。有的人含着金汤匙,踏着如云梯出生,有的人衔草根,持镰荷锄出生,命运在娘胎里就已天壤之别。这样的人奋斗一生也不及别人的起点,除非有奇迹出现。而上帝是很少创造奇迹的。

难怪陈世美为了攀上公主这棵大树抛妻弃子,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再倾国倾城的容颜下都容易暴露出人性最丑恶贪婪的嘴脸。

历史是最公正的裁判,是非善恶,市井达官,都能淘尽黄沙,显出本来的面目,天道自公。

有时进城,看见捡垃圾的老头老太就会感慨,看见商场门口乞求钱财的,也总会相助。后来,有报道说有专门坐飞机辗转于各大城市要钱的,其实他比谁都富有。怎么做都觉得自已是傻X一个,真是跟不上时代的思维。助人反被讹,善良被邪恶强奸,正义成了正义者的墓志铭,邪恶成了邪恶者的通行证。好在《民法典》的颁布,让人面对恶势力有那么点一战的勇气,面对倒地的老人也有那么点胆战心惊扶起来的底气。不图感恩戴德,但求不弄得一身骚。

唉,心闲下来就想得多。社会多少事与非,哪轮得到我这种小人物置喙。自已尚且没有管明白自已这摊事,哪有资格论他人长短。

想到杜甫穷困潦倒,兀兀穷年的感慨: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想到《诗经》中的美好祝愿: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其实人生呀,悲欢离合自古难全。

此一夜乡心,思绪悠悠怎堪眠?

毕竟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2021.08.09眉头心上:雁字回时,两处闲愁

今天是居家隔的第七天,由原来的焦虑彷徨、无所事事,到现在的从容淡定、有条不紊。庄稼长势良好,老婆也不在叨扰耳朵,儿子越来越来越有责任感,都不用我挂怀。况且,无聊时还可逗弄小黑,赏赏花,也学点文人雅士的高雅。不错,我于院中放一矮几,泡一壶浓浓的绿茶,掐二片鲜嫩的菊花瓣置于壶中,花瓣沉浮,淡淡的冽香氤氲,把儿子前些年买回来的紫砂陶杯摆上,找了一本颜色泛黄散发着潮气的《红楼梦》,掇一马扎,悠哉悠哉地边品茶边读书,果然身心轻松,修身养性。

不得不感叹古人挺会享受的,有独钓寒江雪的孤寂落寞,有夜游西湖的闲适恬静,有踏马江湖的任侠豪爽,有与自然合一的顿悟。庄子的《逍遥游》“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好像“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也有那么点道理。

虽说已立秋几日,可杨柳葱绿,丝毫不见颓态,小园里的豆角茄子跟比赛似的,一天一个样,三天不摘,就果实累累,秧子较小的辣椒,挂着绿得泛亮的大辣椒压斜了枝干。当然最妙的还是那几丛土豆花,本来我是嫌它丑陋的,跟土豆一样的粗糙叶片无半点美感,笔挺的枝干如五大三粗的壮汉,虽有倔强的力量,却实在没有花的纤柔高雅。近几日,绽放了拥挤的各色花,嫣红的,天蓝的,淡紫的,异彩纷呈,朴素茁壮。如婉口的花冠,层层叠叠的花瓣,一枝擎起,稳稳地在风中煊舞。不必担心枝折落红尘,只有这样的枝才配这样丰肥浓丽、热烈放姿的美。细瞧,你会发现浓密的叶间裹着几枝花苞,小小的,尖尖的,绿中带着淡粉或一丝微蓝或一缕绛紫,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显“美人”本色。

如果不是偶尔飘落的几片落叶,如果不是农人收拾家什备秋收,如果不是李肥沙果香,谁会觉得已迈入秋的门槛。看晴空一鹤排云去,淡淡的云,飘渺的愁思,都浸在一杯浓茶里,浓得又苦又涩,却无从说起。只是不停地喝茶,一杯又一杯,直至涩到心窝里,再流窜到四肢百骸,无力辨别前尘旧梦后路荒芜。

照例刷抖音,看快手,照例翻看时事,新冠确诊病例又多了几例,都是输入病例。唉,有钱往外跑,国外的马桶也好,有病往回跑,才觉祖国的怀抱最暖。东京奥运会终于结束了,其间丑闻不少,有些不要脸的事情,有几个跳梁小丑,徙增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我国的奥运健儿总体说来战绩不错,为国争光,辛苦了!

现在的手机功能强大,美颜就很实用,快手抖音里的美女帅哥堪比明星,那皮肤白得如雪,嫩得吹弹可破,实际是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整容得面目全非,美容得如同戏子比比皆是,美颜个美照也实在无可厚非。就如同一边在朋友圈里发着煽情的隽永真言一边说着粗鄙的糙话。还是不见面不交往,保持一份朦胧美,彼此存一点憧憬来想象好。

少年时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我没有辛弃疾的才情,也没有他愁得高大,更没有他轰轰烈烈起伏辗转的人生阅历。充其量,我只是有点理想却半路夭折,勤苦半生依旧叩石垦壤,在檐间跳跃飞翔于蓬蒿之间就已知足的瞎家鸟罢了。

所以关注的自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柴米油盐衣食住行中耗尽一生的光阴,如父辈般,临死前还在想着走失的鸡还没找着。当然社会发展了,下一代的年轻人不甘平庸,不甘做泥腿子,在城里做着农民工,再苦再累也不回来,陷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卑微如粟,在刚筋混凝土的世界寻一点贫瘠的土壤,努力的生根发芽,哪怕明知悬在半空。

我想我的儿子就是其中一员吧,虽说他大学毕业,有文凭有学识,可却找不到根系所在。如今也在外奋斗了六年,打过工当过学徒,蹲过桥洞啃过凉馒头,终于经营了自已的健身房,生活有了那么点起色。

有时,我不免感慨,上大学有什么用?浪费时间金钱?三十来岁的人了,还没成家?同村赵三家的小子,初中尚且没念完,后来学了汽修,在县城开了两家汽车修理店,光学徒就有四人,娶了个县城的媳妇,孩子都五岁了,快差出一代人了。

也许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时边?命也?

李清照才华横溢,前期伉俪情深,诗词唱和,何等惬意;后期国破人亡,孤苦无依,何等凄凉。月满西楼之时,两地相思竟成奢望,只能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再怎么感慨也无济于生活,一地鸡毛也罢,一片锦绣也罢,不老不死,就要努力向前,哪怕跪着也不能妥协。

2021.08.10少年郎:白茶清欢,坠半盏星河

煮一壶生死悲欢祭少年郎,道尽魏无羡一生的沧桑易逝,潇洒悲情。头条百科:鬼道创始人,夷陵老祖。其相貌风神俊朗,身形纤长,着一袭黑衣,腰别鬼笛陈情,个性潇洒不羁。

我是听了歌曲《无羁》,查了魏无羡其人,看了几章《魔道祖师》,才去看影视剧《陈情令》的,用了三天时间,在快进中大体看完。年少猖狂,恃才傲物,轻舟白马,浪迹天涯,快意恩仇,坚守道义,魏无羡是满满烟火气的少侠,让人尊敬爱戴,亲之惜之;而端方雅正的蓝忘机高洁傲岸,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只能敬而远之。

可惜,现实必定藏污纳垢,必定尔虞我诈,魏无羡的才华令人忌惮,心性太过淳善,注定他悲情的结局。重生的他,虽洗白了自已,可那又怎样,早已找不回曾经的意气风发,仗剑天涯!他是莫玄羽,是包装后的魏无羡,虽依然是陌上人如玉,却与当初的心性执著相差甚远,不敢奢望君子世无双。

其实每个人何曾没有少年的任侠狂傲,热血理想,只不过蹉跎岁月,凉却了回忆,羁绊了前路。我亦如是。

毁誉得失如何去量?萧萧血热刀锋凉。

庆幸我还能被剧情感动,还能与剧中人物共情,还能唤醒当年的萧洒快意,却终堪不破名缰利锁,放不下蝇营狗苟,只是如今垂垂老矣,秋后寒蝉,空悲切!

我是个几乎与电视绝缘的人,不追剧,不识明星偶像,有时为了消遣,也是为了养眼看看帅哥美女。《琉璃》看了几集,《与君歌》也看了几集,至于《乡村爱情》之类不屑于看,那大街小巷一抓一大把的形象,我天天看,比那剧情更离奇更狗血,又何必到看电视上去看,劳心劳力呢。

我是个粗人,扮不成高雅,牛饮浓茶,大碗喝酒,大口抽烟,四仰八叉一躺,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细数蛛网:一根两根……

这一天过得赛过活神仙,无忧无喜无怖无险,任时光拖曳,懒成一滩肥肉。

薄暮夕阳,远山如黛,流水金光。多少年来,不曾闲情若此,抛却世事烦忧,放空心绪,步于中庭。月儿弯弯,清俊雅致,纤尘不染,清辉冷冽,如出尘脱俗的仙子,白衣飘飘。挥手间,夕阳沉睡,大地寂寥,星点缀了杳远的夜空,烘托月的澄澈眸光,纤纤素手相坠银河徜徉。

2021.08.11日省:前车之辙,后车之鉴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贞观政要》)唐太宗李世民开“贞观之治”,政通人和,民富国强。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人总要学会自省慎独,不被世间流言耽误,临危不乱,摒弃奢欲,克已守心。

这些大道理人人都能夸夸其谈一番,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老婆刚刚来电话说板厂的活不让干了,程大胡子说李四的五小姨子要来干,总要给村长几分薄面,只能辞退她。老婆愤愤不平,很是唠叨了半天。我却想得通透,劝老婆:这很正常,没人的时候没人的人上,有人的时候自然要按利害关系挑挑拣拣,多大岁数了,还想不开?真是白活了。

老婆又说村里正要换届选举呢,前天李四还谄媚地偷偷告诉我,投李五一票,今天就顶了我的活,你说我还能选他吗,做梦!

我觉得老婆有点公私不分,一码归一码嘛,如果李五确实为百姓着想,为百姓做实事,你也不能不选,是吧!咱可不能因小失大。

末了,被老婆一顿数落,就你高尚就你仗义,这些年你少义务劳动了?这些年你资助过多少亲戚朋友?当屁事,到真招的时候,谁站出来为你仗义执言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还有等居家隔离结束了,赶紧把欠的账收上来,自已几斤几两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用得着你献殷勤。你要差一分,咱俩的日子就别过了。

老婆越说越激动,阵芝麻烂谷子都抖落出来。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火上浇油啊。我只好认熊:好好好,老婆说得都对。

中午的时候,李五打来电话:“哥们,咋样了?缺啥少啥吱声?”一番例行的寒喧过后,“我给你买了条烟,黄果树的,挂在道边的栅栏上了!”我心照不宣地感谢,让他放心,有啥事找哥们好使。是呀,选谁不是选?选个会来事的总比选个直倔倔的强。

下午江苏的网友又抱怨时事艰难,小区封了,进出扫码测温,干活的工地也停了,自已又失业了。我忽而庆幸自已还有几亩地,可进可守,既使存不下什么钱,维持生活还是没问题。网友又担心不能及时开学,孩子的学习怎么办?自已又辅导不了。又得偷偷摸摸地补课,还找不着正儿八经的老师。

我只好说既使不开学,网课也会正常开的,不会耽误孩子正常学习。啥?还上网课,我儿子好不容易有所收敛的网瘾,岂不又泛滥了。

我哑口无言,自已的孩子自已看不住?你怨谁!当然这只是我心里所想,并不想说出来让他着急上火。生活已经是满地鸡毛了,我何必要再雪上加霜呢!谁没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谁没有为难遭灾的时候?能容人处且容人吧!既使兴灾乐祸也得分场合吧?

村西的的老吕头病逝了,由于疫情的原因,远方的儿女回来费劲,也就没等,村领导帮着办完了葬礼。西大荒的坟茔地又多了一口新坟。老吕头的二儿子养老送终,跟我关系还好,通知了我。我通过微信给他转了二百元,聊表心意,以示哀悼。

唉,今天的所有信息都让人闹心,我不禁抑郁了。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到底为了什么?

女娃造人,我就是那用绳子随意甩出来的先祖的后人吧!注定一生邋遢。

傍晚独坐,学圣人自我反省,结论是我就是我,反省了又如何?早已是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本性难移了。虽说前车有辙,可我这个后车还是要另辟蹊径,特立独行。

2021.08.12二次核酸:明日依旧,何必怅惘

八月五日的核酸检测不知结果如何,至今也没有通知,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呈阳性的话,我早就被医学观察了吧。应该是没事,今天是二次核酸检测的日子,仍然是下午二点至三点之间到乡卫生院检测。上次因为天气关系开四轮去的,这次天气晴朗,地面干爽,决定骑摩托去。

先检查一下,这摩托还是结婚时买的,已有将近三十年历史,比我儿子岁数还大,那时全村也没有几台,当初引来许多人赏评、试骑。本来是要卖掉的,收废品的只给一百元,也就没卖成。经过累年的修理,除了框架外全换了一个遍,儿子小时候驮着兜风,小家伙亲切地称为“我的宝马”,村邻有急事的时候也来借用,解决燃眉之急,老婆骑着回娘家,我骑着做过几年的小买卖,走街串巷卖点时兴小货,车虽不大,却承载了一路而来的苦乐年华。

现在它老了,锈迹斑斑,骑起来稀里哗啦响,随时可能散架。还能起着,只是油不多,但足够骑到乡里,到乡里加油站再加点吧。只能这样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去谁家借。

老婆来电话,说想回家里住,这段时间住别人家,特不方便。又担心鸡鹅被我喂瘦了,我又不能好好照顾自已,家里肯定造得不成样子了,茄子豆角结多了,有没有晒茄干、豆角丝,小园里的两垄土豆也该起了等等。按她说的仿佛有干不完的活,按我的思维,那是没活可干。怪不得老婆总训我:眼里没活,不会过日子。

我制止她这荒唐的想法,咱既使不为自已想,也要对村邻、领导负责,可不能给别人找麻烦,眼瞅着还有四天,再耐心等等。

这次核酸检测,没了第一次的紧张,毕竟第一次没事心里也有点底了,况且还是第一次的那个大夫,一回生二回熟吗,淡定从容的采集完,大夫扔给我一袋酸辣粉,凉飕飕地说“谢谢你的配合!”,还有这操作,晚饭解决了。只要不是饿得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去做饭,弄得浑身油腻腻的,哪还有男子汉的形象。

加油站的老张,大嗓门吆喝着:“好久不见,到哪得瑟去了?”

“离我远点!”我打开油箱,晃晃,如果速度快的话,应该能到家。还是不加了,万一自已是病毒携带者,传染了谁都不好。

“唉,老于,你有病吧!”看着我绝尘而去,老张不免嘶吼。

一路上,大车小车遇到不少,路边放羊的放鹅的,还有采蘑菇的。忽然有种冲动,也想去采蘑菇,打点蘑菇酱,鲜香又营养,是地地道道的绿色食品。比城里卖的经济实惠,还没有五花八门的添加剂。

我停下车,犹豫着要不要去捡些,唉,还是不能去呀,不能忘了自已的身份“居家隔离嘛”。

我一定要犒赏犒赏自已,这段时间自已俨然一素食动物,都淡出鸟了。鸡还小不能杀,鹅也不能杀,否则老婆会拼命,只有鸽子是自已养的,可以杀。

大白天的,只能诱捕。我特意洒了一地小米,这是鸽子的最爱。结果我扑腾了半天,直到把自已累得喘气都累才罢休。依然两手空空,鸽子是吃不成了。

在院子里烧起一个大火堆,烤玉米烤毛豆,一股子呛烟味,真不好吃。小时候那种团坐围火嚼得香甜的劲,再也没有了。逝去的光阴,逝去的快乐,不可追不可求。

无聊的生活依旧,怅惘又如何?谁又不是随波逐流,谁又能逃避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命运!

2021.08.13东风:既生瑜何生亮

乱世出枭雄,时势造英雄。汉未战乱,三国逐鹿,曹操刘备孙权脱颖而出,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周瑜诸葛亮更是智慧与诡谲的化身,这两人斗智斗勇,既合作又各怀鬼胎,这才衍生出许多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故事。

瑜与亮几个回合的较量,瑜都以失败告终,自从诸葛亮出山,周瑜的高光时刻也已时过境迁。瑜不甘心而抑郁苦闷急躁,直到把自已折腾死,空留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的慨叹。所以时不我待,何必跟自已过不去,人生应不骄不躁,行稳踏实,周瑜之于吴,亮之于蜀,孰轻孰重,又如何衡量。如果瑜亮互换身份,恐怕很难有什么作为。说白了,他们都在恰当的位置扮演正确的角色,各司其职,各为其主。

诸葛亮借东风成就的不仅仅是是周瑜,还有自已的美名。只可惜他的结局之于周瑜又有什么区别,空搏得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美名。刘禅终究是辜负了“三朝开济老臣心”,只留得后人慨叹“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甫吟”。有句话叫“能人全都死在能耐上”,那么无能无脑的人也只能得过且过,又何必非得逼得他接受不能承受之重。

像我一样的老农,像老婆一样的半老徐娘,像儿子一样没背景的人,又奢望什么。只不过人生短短几十年,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拼搏过奋斗过,落迫与颓唐,鲜花与掌声,伤心过高兴过,品过酸甜苦辣咸才知人生百味。不必仰望山之巍峨,不必羡慕海之广阔,手无金汤匙,足无如云梯,那就安心地做好一个小土岗,一条小溪。一样树木葱郁,一样潺潺东流,快乐洒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是刘禹锡永贞革新失败后被贬和州,被迫三易居室而写的铭文,表明志洁行廉安贫乐道,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志趣。其实,山矮何来仙,水浅何来龙,陋室百事哀,饿着肚子衣不蔽体的高洁又能坚持多久,刘禹锡毕竟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终日为温饱蝇营狗苟,还有闲情逸致吟诗弄词,自欺欺人,附庸风雅吗?

有的人既要名又要利,一面收受不义之财一面高喊为苍生计,这跟在贞节牌坊里偷情的节妇有异曲同工之妙,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往小的说,成家立业还要啃老,逢年过节向征性的买点东西,儿子开宝马老子登三轮,还要美其名曰孝顺。这样的事大街小巷不说比比皆是,也是一抓一大把。当然也不要用一句为生活所迫,粉饰所有的恶言恶行。因为再冠勉堂皇的理由都经不起推敲。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本是闲情雅致的一句调侃,不想却成了有些人攀附强权的梯子,徐骏因一句诗犯大不敬之罪斩立决,焚毁所有书稿。满清入关,文化底蕴与中原文化本就相差甚远,就像本来就做贼心虚的人,在他面前你偏要说贼如何如何不好,那么得上机会不收拾你才怪。既使你是无心之言,也逃不过听者有意。满清享国276年,大大小小的文字狱二百多起,文化底蕴上的自卑导致清庭以铁血手腕时时提醒民众:谁才是老大?

村里有些“二布衫子”(俗称小赖子),哈巴狗一般,欺下瞒上,像臭虫一样肆意将农民仅有淳朴善良糟蹋尽净,对扯秧带瓜的“大户”极尽谄媚之能事。只要有点威望的人扔个馒头,他就会忙不迭的爬过去,充当喉舌和打手,绝对是看家护院的好料。

一个屯子的老大自要不时招摇过市,指指点点。本来是国家的政策好,却硬生生办成了老大的恩惠,时时敲打着让你感恩戴德,顶礼膜拜,必须得有回馈,少了那是打发要饭的,多了拿不出。不得不祈祷,这样的优惠还是不落在自已头上的好,自已实在是无福消受。

唉,多亏扫黑除恶,使不少人收敛许多,起码不能明面上敲诈勒索。多亏政策好,以前到哪去办点事,不去个四五次,都见不着主办人,现在好歹是能找到人,尽管耽误了打游戏刷抖音,情不情愿地也得给办了。

宋神宗: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而我是闲来无事,抒发抑郁已久的一点闲情。也不知道会得罪哪路神仙,将来随意捏个法诀,灰飞烟灭。唉,说都说了,咋办?

2021.08.14七夕: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今天是农历七月七日七夕节,是一个以牛郎织女传说为载体,以爱情为主题,以女性为主体的综合性节日。

我的心里是没有七夕节这一概念的,因为我家没有女儿,但是老婆却把它看成是一个隆重的节日,也许是以此弥补她没有女儿的遗憾。我们那个时候是不让生的,如果多生一个,恐怕得倾家荡产也过不去吧。现在国家出台的政策,先是放开了二胎,然后又放开了三胎,可是愿意生者还是不多,这也许是当年计划生育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所始料想不及的吧!

我老婆也怀过二胎,可是为了响应号召打掉了,过了几年,老婆又意外怀了三胎,那个时候是很想要的,而且已经八个多月了,但仍然是在众多妇女主任的押送下,堕了胎,那是一个女儿,我至今想起来仍是血淋淋的,那个眼着要出生的小生命被无情的理所当然地扼杀,仿佛带着不可饶恕的原罪。

自此,老婆看见女孩子就眼红,总是驻足良久。现在,老婆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儿子的对象上,早早的就发了1000元红包过去,还嘟囔着让我也发1000元过去。

七夕本来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日子,可在我家,却是个伤心得几欲窒息的日子,成为了我们心中永远的痛。每次看《娃》都会泪雨滂沱。

老婆特意回了一趟娘家,大包小包的尽一个女儿的孝道。还给我买来一只烤鸭,挂在栅栏外。

李四请我到县里吃饭,到八爷锅吃铜锅涮肉,口气很是得意,也许是李五又当选,继任村一把手了吧?这样也就保住了李氏一门的“荣华富贵”。我无须找借口,“哥们,我居家隔离呢!”

“哎呦呦,咋忘这茬了?你哪天到日子,我再给你接风啊!”李四毫无诚意的客气。

不管人们乐不乐意,秋还是把葳蕤的夏催成黄脸婆,人们把裤衩背心换成长衣长裤,老爷们忙着溜地,忙着修理秋收的农具;老娘们飞针走线,准备过冬的棉服棉被。小孩子忙着补假期作业,就要开学了,小院里难得地不鸡飞狗跳。

我的农家小院冷清得令人发狂,鹅也懒了,鸡也溜出栅栏了,鸽子也没入原野了,连小黑也被王叔家的阿黄勾走了,我只好坐在门前,望远野,望天边的云,有时就那么茫然地望着,思维停滞,无悲无喜。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秦观曾叹“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长相思不相见,积蓄一年的情更绵绵悠长,早已胜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能遥相安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古人的高义与操守令人叹为观止。

而现在一言不和即离婚,一句性格不和一句不爱了或其它奇葩的理由,大刀阔斧地离婚,甚至成为一种时尚。西村姜大家的姜二在外打工十几年,后来姜二开饭店,挣下了一份厚实的家业,就在女儿19岁那年,与结发妻离婚,多年藏匿的小三登堂入室,还领着一个五岁的儿子。

刚开始谴责声不息,后来就变成了羡慕,看人家姜二多能耐,娶了两房媳妇,有儿有女,还相安无事。不知何时,小三成了令人羡慕吹捧的时尚,能将事业有成的男人收入裙下,得少奋斗半辈子,连儿女都不用自已生了。前些年很热的《蜗居》不就很现实吗。毕竟我们有着五千多年的历史,有着一夫多妻制的传统观念,左拥右抱齐人之福,谁不想?

假如条件允许,也许我也会抛弃弃子,享艳福去了。男人嘛,食色性也!

七夕节呀,还是留一份美好,享一份浪漫,静品时光长河中琴琴和鸣、举岸齐眉的不渝爱情!

2021.08.15铭记:勿忘国耻 强我中华

今天是国人该永远铭记的日子,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至此,中国人民战胜日本法西斯,将万恶的小日本赶出中国。今年是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5周年,75年很长,75年很短,弹指一挥间,未来的路依旧任重道远,强我中华是每个华夏儿女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们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怎可数典忘祖?作为国人最起码的底限是勿忘国耻,勿卖祖求荣。

有一位学者说得好,日本处于海岛,时时都有忧患意识,这种强烈的不安使得它们疯狂、阴郁、变态、绝望。总担心有一天被大海吞噬。日本是一个对外依赖性很强的国家,它主要是进口—加工—出口型经济,所以它要闭关锁国的话,恐怕危矣。

日本总是跟在美国的后面跑,心甘情愿充当打手和小弟。作为一个本质上倔强的民族,为什么?也许是美国的两颗原子弹彻底征服了它,说白了就是被打服了。也许是利益共同体,总之欺软怕硬也是国之常情嘛!

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华夏儿女实现了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飞跃。我们应以史为鉴,守正创新,再创辉煌。从乡村到城市,从城市到乡村,处处国旗飘扬,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由于疫情的原因,号召人们打疫苗。一批批的轮下来,连一辈子都没出过几回村的老头老太都积极响应去打疫苗了。村里的老于头和老太太都已八十多岁,昨天被几个村干部请到乡里打疫苗,想顺手开点药,卫生院长让滚。唉,也许院长太忙了,忙晕了,理解吧,毕竟被骂也不会少块肉。

当然,这里也有固执不明事理不肯积极响应的,毫无责任感,毕竟对自已负责就是对社会负责嘛。

好友钱三的儿子儿媳在备孕,也放弃备孕,先打疫苗。作为社会的一分子,要有全局意识,事情也得分个轻重缓急!

其实,我国的政策多好啊,免费核酸,免费疫苗,扶贫政策等等充分体现民本思想。只是再好的经,偶尔也难免被小和尚念窜了味。

老于头被评为精准扶贫户后,苦恼纷至沓来:且不说翻盖房子需要供饭供烟供酒,也不说多出三平要东挪西借凑钱,单就村长见面就指桑骂槐“咋评上的?你心里没个数,真他妈不知道感恩!”,就令老于头后悔被评上,活了八十多岁,成他妈三孙子了。终于在老伴偷偷送了两条价格不菲的香烟后,两人终于住进新房,只是依然“雨脚如麻未断绝”,依然冬凉夏暖,很是应景。但老两口依旧很高兴,有生之年咱也住上了大砖房。

我继续倒在炕上,看蜘蛛。蜘蛛无言,默默地织网捕食,终生被困在网中,却乐此不疲。

我想我应做一只蜘蛛,不言不语,不思不愤,做一只行尸走肉但却能寿终正寝的蜘蛛。

2021.08.16盘点:半轮春秋 花好月圆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今天过后,我就解禁了,可以不用胡思乱想,可以和老婆团聚,继续我们鸡毛蒜皮的小日子。

栅栏外写着隔离的小牌子七天前就没有了。李四说乡里收回去了,当时我还玩笑说:“我也不用隔离了?”结果李四啪一下挂断电话,没搭理这茬。

为了迎接老婆,我一大早就开始扫除,从屋里到院子,忙了整整一上午。

晚上,老婆拎着行李卷,吭哧吭哧地扔到炕上。里里外外一番检查,扠着腰数落:“你说你,这是人住的吗?又脏又乱。你瞅瞅你自已,瘦得跟麻秤似的,天天无所事事,就做口饭吃,都弄不明白……”

我想的浪漫拥抱的场面完全破碎,这娘们土得掉渣,但好在实用。

老婆风风火火地宰鸡、炖鸡,蒸着花卷,晚上终于吃上十四天来第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烟火气十足的饭菜,体验到久违的家的味道。

晚上,老婆爬进我的被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窝在我的怀里,恬恬地进入梦乡。也许这才是她避风的港湾,一颗流浪的心有了久违的归宿。而我,迎着新月的清辉,点数熠熠的星辰,等待着它们悄悄汇成浅浅的银河,遥望牛郎织女提着灯笼走向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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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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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7章 开天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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