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带你去看一位老朋友!”
王大锤看到橡胶树下割胶的田蜜,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这还是那位风姿卓约魅力四射的厂花田蜜田大秘书吗?
田蜜抬起头,看到王大锤的瞬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有着无奈,有着释然,却依然能感受到她骨子里对同胞的牵挂。
田蜜身上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破旧工装,上面还黏着发黑的橡胶树汁液。工装的裤脚卷到了小腿处,露出的小腿上被树枝划伤的血痕。
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她汗津津的脸颊上,那三寸长短的金色卷发,已经很难证明她曾经有过一头金色的波浪形卷发。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精致的妆容,只有被阳光晒红的红晕和干涸的汗灰色渍,细看的话,她的鬓角和眼梢,竟然过早的出现了皱纹。
“大锤,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略显沙哑,但依然温和。
王大锤沉默片刻,然后说道:“田蜜,你怎么做这个?”
“大家都做这个,快两个月了吧。”田蜜黯淡的目光中突然变得有神,她猛地抓住王大锤的胳膊,急切的问:“是不是林总来了,是不是林总来救我们了?”
此时的田蜜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大锤,生怕错过了那个能让她看到希望的答案。
“林总没来,是尚恩第来了。”
王大锤话音刚落,田蜜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那刚刚泛起的红晕也如潮水般退去,整张脸变得苍白。她的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遏制住,一下子变得沉重而缓慢。
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变得黯然无光,甚至比先前更加空洞,她无力的靠在橡胶树上,任由白色粘稠的乳胶流挂到衣服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整个人仿佛又被重新拖回了黑暗的深渊。
尚恩第在富景橡胶厂华工的心目中,一直是那个易相处话不多的暖男,不过留给大伙的最后印象却是一个连未婚妻都保不住的懦弱小男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田蜜是同一种人。
缺点和优势同样明显。
如果不要扯上田蜜和金欲晓上过床的那件破事,田蜜绝对是富景厂所有男性华工的梦中情人。
曾经的田蜜,如同一朵娇艳的花儿,妆容精致,衣着时尚,一颦一笑都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她有事下车间的时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更难能可贵的是,田蜜对员工都很好,没有丝毫架子,给员工带点日用品,寄个国际快递什么的,她都是有求必应。
因此她常常出现在坎贝尔的猫耳街,也是富景厂为数不多的见过世面的员工。
“恩第,别难过。记住爱情从来不会降临到缺爱的人身上,你还年轻,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失望归失望,当田蜜看到尚恩第时,还是免不了安慰他几句。
尚恩第有些哭笑不得,这句话他曾经对妮卡说过,不过妮卡现在已经成了他的老婆。
“我来是准备把你们赎走。”
尚恩第简直在说大话。
田蜜不信,连一旁的王大锤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尚恩第先前跟自已提过,当时以为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尚恩第竟然动真格了。
上次金欲晓把秋池赎走。田蜜当时一阵失落,不过想一想也就释怀了,从被劫持那天的表现,加上复盘了金欲晓平时不经意说出的话,金欲晓惦记秋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尚恩第招招手,昨晚上的那名黑人女子走了过来。
“认识不?孙二娘!”尚恩第马上意识到自已说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玛丽莲.丽莎。”
“丽莎,你来告诉她——”
田蜜自然认识丽莎,橡胶园里女工组的考勤主管。除了女性华工,还有黑人妇女。
丽莎的双手交叠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田蜜,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味道:“尚恩第先生,是我们塞班族的英雄。他打算要把你们赎走,让你们跟着他,他可以照顾到你们。”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田蜜听懂丽莎的话,原本如死灰般的心瞬间被点燃。
在橡胶园她曾经努力过,想过让外面的朋友来解救自已。也曾经试着用美人计拉拢小黑主管的关系,改善一下华工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
但每一次,她自以为很有把握的时候,总是被无情地上了一堂反面教材课,人家根本油盐不进,以至于让她怀疑青春。
她曾以为自已已陷入山穷水尽的绝境,余生都将在这无尽的苦难中消磨。
然而此刻,希望之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照进了她黑暗的世界,那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划过她那满是沧桑的脸颊。内心的震撼如汹涌的波涛,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曾经的绝望与如今的希望交织在一起,使她的心情无比复杂。
“这是真的吗?真的有这样的好事?”田蜜声音颤抖,仿佛在梦中呓语,“大锤,这是真的吗?尚恩第来救我们了?”
王大锤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半疑半信的。他的目光在尚恩第身上来回审视,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确定。可当他看到尚恩第那种欠抽的冷漠表情时,真恨不得上去跟他干上一架。
尚恩第走上前来,看着田蜜说道:“另外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要在这一百多工友里面做好宣传,让他们都了解我的计划。征得他们的同意,我想把所有人都赎出去。”
然而,在这激动与坚决的背后,田蜜的内心其实也充满了忧虑,她有自已的考量。
她知道,在这橡胶园里备受折磨的华工们,早已对未知的希望充满了警惕。她不敢确保所有的人都会愿意跟随善恩帝离开,毕竟他们不会轻易相信尚恩第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能够真正带他们脱离苦海。
而且,她更担心的是,即便从这个橡胶园逃脱出去,是否又会掉进另外一个更可怕的魔窟当中。
田蜜不禁想起了过往那些悲惨的经历,每一次以为看到了曙光,最终却发现只是更加黑暗的深渊。
她害怕这一次又是一场空欢喜,害怕大家付出了信任和勇气之后,换来的是更加残酷的命运。
但此刻,她没有别的选择。
“老大,你说刀疤当初以什么样的价格把我们卖给矿井?”
“五千吧,当时菲菲拉给钱的时候我在场。”
离开橡胶园,王大锤再也没有问尚恩第,下一站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