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阳光从茂密的树叶之间的缝隙漏进屋内,经过玻璃窗的折射映在蓝白相间的被褥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片,柔和又温暖。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矮桌上,盘子里四只金黄饱满的面包和热气升腾的一碗面糊,与其说是梦中醒来,还不如说是被面糊浓郁的香味唤醒。
尚恩第被软禁了。
“你能听懂我们说话?”
尚恩第点点头。
妮卡说,只要你不想逃走,村子里可以自由活动。
在妮卡的小屋住了七天了,尚恩第大概了解一下。
吉吉坝村,一个六百多人的中等村庄,边上大大小小还有六十多个寨子,住的都是塞班族人,他们是索菲加纳州塞班族的一个分支部落,族长肖赛,是妮卡的父亲。
妮卡绝对是尚恩第见过非裔女子中最漂亮的一位,当然这仅仅代表他个人的看法。在以肥胖为审美标准的非洲,妮卡也曾经为自已苗条的身材苦恼过。
可是她喜欢跳舞,每天晚饭后都要去祭司台跳完一组。
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妮卡说自已从索菲加纳中学回来后就开始了。
不过吉吉坝已经一个多月没下雨了。
妮卡竟然带回来一个黄种男人,人们议论了两天之后,新鲜感一过,村里多了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人。
尚恩第似乎一下子从地狱飞回了天堂,饭来张口,每天都有妮卡送回家里,至于衣服,妮卡也给他准备了两套,在换洗的时候,妮卡小脸通红,偷偷的把他的内裤也给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尚恩第也问不出个情况来,人们对他几乎退避三舍。
还有一个问题,尚恩第发现,妮卡白天好好的,到了晚上就不正常了。
她经常失眠,有时候整晚都不睡觉。
尚恩第想到了《聊斋》,想到了一个叫做《画皮》的鬼故事。
这一晚尚恩第睡得不踏实,悄悄地留意着妮卡那边的情况。
“着火啦”一声惊恐的嘶喊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尚恩第一跃而起,开门一看,好家伙,村东头一片火光。
尚恩第开了灯,连忙冲到妮卡床前:“妮卡,妮卡,快起床。”
妮卡好不容易睡着,迷糊中“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
海棠春睡,衣襟松垮的美人妮卡,春光乍现,胸前的那一抹旖旎几乎瞎了尚恩第的双眼,尚恩第一阵恍惚,然而此刻他哪有心思消受。
找到水桶,从水缸里打满水,尚恩第火速往火点奔去。
富景厂的义务消防员不是摆设,不然为什么锅炉爆炸时唯独尚恩第幸存下来。
着火的是一处独立的单房,泥巴墙,木架结构,尚恩第赶到的时候,火球如一条凶猛的火蛇从大门口喷射而出,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尽管火势凶猛,房子的屋顶还尚未烧透,尚恩第没有丝毫犹豫,判断风向,找好位置,拎起两桶水便浇中了着火点。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得训练有素。
水没了,回家再取,尚恩第的双脚仿佛装了马达,在火点和取水点之间来回飞奔。
然而,当他返回再次打水时,却发现了令人心寒的一幕。
站在路边的三、四十人,他们的手电把道路照的亮堂堂的,离火点最多二十米,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救火。
尚恩第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望,难道这里的人性竟是如此淡薄?或者他们怕死?
可他无暇多想,也顾不得指责旁人,众多村民围聚在那里,他们既不参与救火,也不帮忙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抢救物资,送水的工作。
尚恩第自认为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这些塞班族,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他继续在打水的地方和着火点之间往返,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烟灰沾满了他的脸庞,但他的脚步从未停。
好在着火面积小,在尚恩第的不懈努力下,火势渐渐减弱,最终熄灭。
那原本肆虐的火焰偃旗息鼓,只留下一片狼藉和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
以一已之力扑灭火势,尚恩第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围观的族人,依然无动于衷,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他望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但他知道,自已做了应该做的事,守住了心中的那份正义和担当。
原以为自已这番大义之举,他们多少会送上掌声。
而房子的主人,到现在也没出现,要么给一口水感谢一下也行呀。
这时有一个小黑路过他的身旁,拿着明晃晃的手电对着尚恩第的下半身,小黑呵呵呵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你的大腿好白呀!“
尚恩第低头一看,顿时感觉下体凉飕飕的。
晕死,刚才形势紧急,穿着大裤衩就跑来了。
等到陈峪回屋,妮卡还在睡觉。
真是好福气,尚恩第摇摇头。
晚上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唯一的遗憾是身上酸臭酸臭的,连擦澡的水都没了。
第二天起床,妮卡竟然没给自已准备早餐。
妮卡指指角落里的水缸。
对呀,提了几桶去救火了呀。自已明明做了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为什么妮卡还不高兴呢。
“你!“妮卡气得一跺脚,干脆不理尚恩第,埋头剥起玉米棒子。
没有错,也得认错,以尚恩第过来人的角度看,哄女孩就是要学会认错。
“我错了!“尚恩第挨着妮卡两人一起剥玉米,妮卡这才说出真相。
“你知道吗,肯特家的木屋,我们不用半天就能修好,即便重新盖,也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而你却用了咱家里一大水缸,还把隔壁米索奶奶的水也用完了。”
“她早上还让我赔水给她。“
原来将近两个月没下雨,吉吉坝严重缺水,现在族人的生活用水基本上来自波巴布树,也叫猴面包树。
一棵大的猴面包树甚至可以贮存几千公斤甚至更多的水,可是吉吉坝只有二十三棵。
所以现在每个族人一天只能分到一桶水。
误会消除,尚恩第觉得两人的关系,不,是两人之间的信任又增加了一分,便关心的问起妮卡的病情。
“你又不是曼德拉,怎么看!”妮卡一口拒绝。“不过这几天曼德拉要祈雨,你没事就去他家帮忙。“
妮卡把尚恩第送到曼德拉家。
曼德拉是一位巫医,尤其擅长呼风唤雨,见鬼捉怪,还是索菲加纳州远近闻名的傩戏大师,在很多部落里都留下他的精彩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