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厂,他们认怂了!”
刘大能油腻的脸上泛起一丝谦卑的得意。
“好!”
金欲晓拍案而起,“刘大,这次你表现不错。”
“但是神姬山矿井里还有我们富景厂的工人。”
“那不更好,做生不如做熟,让他们继续像老鼠一样在那深渊地底挖呗。”
他轻笑两声,淡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还有,趁热打铁,今晚让黑熊特列去继续神姬山,不过不能太过分了,现在损坏的,以后可都是咱们的财富啊。”
“好!”刘大能双手握着拳头,目光炽热。
金欲晓重新在大班椅上坐了下去,默默地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金欲晓脑子里想的的是科特迪亚橡胶园的华工,也正是富景厂被卖员工的劳动场所。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谈判,终于改姓金了,这是他在西非为自已置办的第一份资产。
这得感谢他那便宜的姐夫。
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的赎金,就先汇了一个亿,让金欲晓全权处理这边的事宜。
一个亿到手,金欲晓走出银行的大门,正巧有一个垃圾桶,仿佛像一个两手空空的乞丐,伸出脏兮兮的一双手,金欲晓嘴角微微一翘,大大方方的把手机扔了进去。
那日带着刘大逃离富景厂后,金欲晓很快就找到了黑熊特列。
黑熊特列正在跟另一支武装力量的头目谈判。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妈的,敢情在窝里斗呢?难怪别的武装摸到你们的眼皮底下都没发现。
金欲晓不敢进去,因为他目前身上也是穷得叮当响,一日两餐都靠刘大能垫付。
“说好了,加倍还啊!”刘大能的口气越来越差,直到在索菲加纳坚持了二十一天。
当金欲晓把一捆钞票往车上一扔。
刘大能瞬间变回了那个点头哈腰的刘大能。
赎人!傻瓜才赎人!金欲晓的脑子还真好使,用了四千万直接把橡胶园买了,合同中还注明,员工留用。这里就有原富景厂百余名华工。
买下橡胶园,金欲晓又盯上了神姬山矿井,那里还有富景被劫持的一半华工。当然他的目标不是所谓的赎人。
神姬山矿场的钻石、黄金,这才是真正的财富。
可是对方的要价太高,以他目前的财力,恐怕连三成的预付款都凑不齐。
不过,没关系,金欲晓有的是办法。
神姬山矿井是本地人开办的,土著部落又怎么样?
特列他们已经按照自已的计划行动了,前阵子工人寻衅滋事,昨天又派人烧了工棚。今天对方终于松口,答应跟金欲晓谈判。
刘大能汇报的消息让他心情大悦。
“刘大,守着办公室,我出去一趟。”
装完这一桶,就该下班了。
望不到尽头的橡胶林,夕阳费力地穿透层层枝叶,秋池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
她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原本灵动的双眼满是疲惫与无奈。身上那件破旧的工装显得格外宽大,松垮垮地挂在她单薄的身躯上。
宽边的草帽下,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
她心不在焉地握着割胶刀,每走到一棵橡胶树前,她会机械地抬起手,随意地将割胶刀往树干上一划,动作敷衍且应付。完全没有橡胶工人应有的精准与专注。
洁白的胶乳缓缓渗出,她的眼神却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自已无关。
汗水湿透了她的后背,可她毫无知觉,只是麻木地从一棵树走向另一棵树,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
桶子终于满了。
秋池卷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水,阳光下,白皙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油光,她惬意地伸了伸懒腰,那杨柳树一样柔软的腰肢,顿时形成了一条弹性十足的动人曲线。
她没有留意到,隔着三棵橡胶树的空地上,一道身影安静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
“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秋池弯腰,抓住了手柄,看着那道塑胶桶内壁的刻度线,就像一条拴狗的皮圈,勒在自已的脖子上。
还记得那一次,自已的乳胶没能漫过刻度线,那个矮个小黑竟然不让吃饭。
好在现在的自已习惯了,足足七十斤的乳胶,她中途只需要休息三次,就能送回工厂。
秋池手上刚使劲,却被一只大手给摁住了。大手裹着秋池的手,然后推开秋池的手臂。
那只大手拎着塑胶桶,转身就走,秋池一惊,她猛地追上去,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
金欲晓!
秋池的脸上瞬间闪过意外、抗拒和憎恨的神情。
秋池上前抢夺塑胶桶,不料金欲晓却已经放下。
“秋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金欲晓说着抓住了秋池的手。“
羞恼,愤怒,秋池猛地抽回手,“哼,是你,我可不想见到你。“
金欲晓眉头一皱,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秋池,别这么倔强,这次我真是来帮你的。”
“又挖了一个坑让我跳,是吗?”秋池咬着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的忙,全富景的人都受不起。”
金欲晓沉默片刻,抓起塑胶桶,缓缓地说:“你错了,我没想过帮全富景的工人,我只帮你一个。”
看着金欲晓走远,秋池下意识地跟着上去。
工棚下站着矮个小黑,似乎就等她一个了。
刚才橡胶园的拉扯,耽误了几分钟,其他工友应该都交了差,其实每一天秋池基本都是最后一个任务,一则她一个在富景做统计的文职,体能本来跟不上其他工友,二则她选择了躺平,既然到了沦为奴隶的地步,还有比这更惨么。
“走啦!”
“吵啥!又是最后一个!”矮个小黑手持橡胶棍,气势汹汹地朝两人走来。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矮个小黑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眼冒金星,整个人瞬间懵了。
待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清楚面前站着的男子容貌时,心头的怒火被冰水瞬时浇灭,而原本横眉怒目的包公脸瞬间换成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矮个小黑被扇了一记耳光后竟然笑了,那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弓着腰,弯着背,冲着金欲晓点头哈腰。
“您走好!您走好!”
直到走出工坊,秋池的脑袋都是懵的。
自已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跟着大摇大摆的金欲晓走出了戒备森严的科特迪亚,没有看到其他工友,想必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吃饭去了,吃完饭然后像一只累瘫的老牛躺在大通铺上,看着脑袋上空的蜘蛛网发呆。
金欲晓在车子前面等她。
他一脸愧疚,“秋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