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了,我又活了
入夜的乱葬岗,荒草遮蔽,鬼火闪烁,到处都是腐烂的气息。
尸堆下,一只满是污泥血迹的手在微凉的月色下轻轻一颤,下一秒,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
沈知之猛吸一口气,空气进入鼻腔,她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只是刺鼻难闻的味道,让她剧咳不已。她费力地观察四周,昏暗的月色下,到处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犹如地狱一般,而她的脸上没有害怕,只闪过了一丝费解。
她不是……死了吗?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脑袋里传来的剧烈刺痛,让她很快又跌了回去。
啪叽一下,她摔在了一处柔软但黏腻的东西上面。
这个地方,唯一能称得上柔软的……
沈知之头皮一阵发麻,不敢细想,甚至都不愿低头看一眼,她只想尽快远离这个鬼地方,只是刚一动,本该荒无人烟的乱葬岗,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少年尖叫。
“鬼!”
“主子,有鬼!”
“主子,别怕,我是童子,我去驱赶她!”
沈知之刚醒来,脑袋一片混乱,很多记忆都处于混乱中,连自已是谁都有些恍惚,乍然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向她走来,还当着她的面开始解裤子,场面太过炸裂,她都忽略了身上突如其来的细微刺痛。
她嘴角微微一抽,眼神都爆出了杀意,“我不介意亲自割了它。”
微哑冰冷的嗓音,配上那双如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小少年被她吓了一跳,又开始大呼小叫,而他身后,一位身着白色华服的青年,从容淡定,慢慢悠悠底走过来。
月色下,沈知之眯起双眸,看不真切的视线下,唯一能听清的,便是那声含着笑意的温润嗓音。
“嗯?乱葬岗里爬出来,命挺硬啊。”
“正好,我缺个冲喜的。”
沈知之:……
温润个屁!
她都半死不活了,活阎王,跟阎王爷抢人啊!
不过……这家伙的声音有些耳熟。
沈知之重新抬起头,错乱的记忆开始慢慢归位。
她记起来了。
十年前,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运气不错,成了将军府唯一的女儿,因着前头都是哥哥,她如团宠似的,所有人都宠着她,可惜好景不长,在她十五岁时,陛下旨意,让沈家带兵远赴边疆击退外敌。
那一战,边疆守住了,可沈家三子,包括她父亲,无一人生还,母亲忧思过度,守灵那天便撒手人寰。
偌大的沈家,只剩她一个穿越外来者,皇帝怜悯,破格给了她一个没什么用,但很尊贵的郡主封号。
——长宁郡主。
沈家人用兵如神,她不信所有人就这么死了,她暗中调查,果不其然,肮脏的权力斗争,沈家成了权贵们的垫脚石,就连她这个独苗,他们也不想放过。
想到那几年,那些垃圾围在她身旁,试图娶她赢得好名声,沈知之冷冷一笑,给了这群人一个大大地震撼。
很快,盛京所有人都知道,长宁郡主疯了。
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疯起来连路边的狗都不放过。
可惜,还是差了点。
沈知之啧了一声,真相只查了一半,不过她也不是很亏,临死前将太子捅了个对穿。
皇帝震怒,命人将她抛尸荒野,任由动物啃食,要她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记忆回归,沈知之正纳闷自已怎么死而复生,另一头,穿着白衣华服的男子已经走到她面前。
谢淮序站在月色下,笑得如沐春风,清冷的月色洒在他身上,很难让人联想,这样的天潢贵胄,会出现在此。
是了,这家伙,皇九子,也是皇子中唯一一个封王的。
“带回去,洗洗干净,正好做本王的……”谢淮序笑眯眯道,“十六房小妾。”
“主子,是十八房,您后来纳的那两个,又死了。”开口的正是方才要解裤子的小少年,甲十三。
甲十三的话,谢淮序并未放在心上,他看着狼狈跌坐在地上的沈知之,和煦的笑容下,话语渗人,“给你两个选择,是跟本王走呢,还是本王送你一程。”
京城权贵圈有两大奇葩。
一个是长宁郡主,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更过分的是她喜欢调戏美人儿,不论男女,不论婚否,她就没消停过;另一个就是淮王,病弱的身体让他热衷冲喜,结果小妾死了一个又一个,他倒好,一格电硬是扛到现在。
传闻淮王晚上会化身成厉鬼,吸食妙龄少女的鲜血,用来维持他岌岌可危的性命。
明明长得矜贵儒雅,如翩翩公子,却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沈知之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她的脸上满是脏污,看不清原本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却是极为清亮,带着几分时下姑娘所没有的嚣张与傲慢。
“我可不是吓大的。”
谢淮序正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眼熟,似是哪里见过,只是没等他细想,对方挑衅的话语,让他双眉一挑,而后叹了口气。
“可惜了……”
他喜欢识时务的,不听话的硬骨头,还得花时间训。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处理人,沈知之就非常硬气道:“我自已走。”
这下,轮到谢淮序一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妙人,数秒后,乱葬岗内响起了他清朗的笑声,一声接着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沈知之不喜对方居高临下看着自已的目光,她晃晃悠悠再次站起来,谁知不争气的身体,膝盖一软,当场跪了个五体投地。
太尴尬了。
沈知之恨不得闭上眼睛,当场过去。
谢淮序轻笑,心情不错道:“本王知道你开心,但你也不必行此大礼。”
沈知之:……
死嘴,那么毒舌,迟早毒哑你!
她气的话都不想说了,身体没什么力气,但她清楚淮王不是什么大善人,所以她决定再次撑起摇摇晃晃的身体,下一秒,却瞥见谢淮序后退了半步,温润如玉的笑容下,眸底闪过一丝嫌弃。
沈知之见状,当时就来了兴致。
嫌弃她啊,她可就来劲儿了啊!
“哎呀!”
“抱歉,这位公子,奴家腿软,不小心摔在您身上了。”
“公子举世无双,定不会嫌弃奴家的,对吗?”
说着,她那只脏脏的手,还揪住了谢淮序那身洁白无瑕的华服上,因着她抓了几下,很快,白衣华服上就出现了好几处明晃晃的污点。
她的骚操作太多,多的谢淮序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
旁人不清楚,沈知之对这位活阎王还是有点了解的,他笑得越开心,代表越生气,但她在赌。
乱葬岗爬出来的人,身份未明前,他舍不得杀她。
“腿软啊?那么没用,不如砍了吧。”谢淮序噙着笑,却是抽出甲十三手中的刀,“本王久病,身体欠佳,如果砍错,你莫怪。”
谈笑间取人性命,但沈知之没有害怕,反而愣住了。
不是,这句话,是她以前的名言名句啊!
他说的,全是她的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