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之猜到谢淮序怀疑她的身份,她也知道自已不可能完完全全隐瞒,于是,在她刻意的伪装下,她现在成了长宁郡主手底下某个蠢笨又嚣张的心腹。
这个情况下,她暗中调动沈长宁曾经的下属,也全然说的过去。
不过让她意外地是,明知道她身份可疑,动机不纯,还总是状况百出,谢淮序居然带她参加二皇子的宴席。
那是一个满月席。
沈知之收到通知时,距离宴席开始,只剩一个时辰不到。
她是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满眼惺忪,显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淮王府的丫鬟时雨同她说,“夫人,今日小皇孙满月,二皇子府大摆宴席,咱们王爷也受邀了,王爷让奴婢给您梳妆打扮,要带您一同前往呢。”
沈知之可是目前王府内唯一的侍妾,并且是活的最长的一位,要知道从前王府里那些侍妾,短则一天毙命,最长的那位也就活了二十来天。
而她,快有一月了。
她的出现,让盛京权贵世家圈议论纷纷,这一回,小皇孙满月宴,二皇子还特意给她单独写了封请柬,就怕淮王不带她。
时雨手技巧,可当谢淮序过来时,盯着沈知之那身还未完成的装扮,忽地指向了一旁的云宿与疏月,“你们来。”
时雨到底是他府上的丫鬟,手再巧,她也不了解长宁郡主,但云宿与疏月就不一样了。
他的这番举动,云宿与疏月也明白了过来,但此举无疑是将沈知之放在火上烤。
长宁郡主在世时,圣宠无双,大家心中再讨厌也不敢表现出来,可随着她的死亡,以及那些种种罪行,现在整个盛京都将她的厌恶放在了明面上。
京中贵女全都不屑长宁郡主当初的装扮,让沈知之走这条路,就是让她难堪。
云宿与疏月上前的步子都停住了,她们没敢明晃晃地露出不满,然而沈知之却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叫她们快些。
“肚子好饿,我能一边梳妆一边吃东西吗?”说着,她转过身,露出脑袋,巴巴地看着谢淮序。
谢淮序就坐在她身后,看着她探出来的脑袋,眼睛还讨好地赔着笑,弯弯地,极是可爱。
他轻啧了一声,心底却非常愉悦。
这蠢东西一直与他作对,也就面对吃食上面,像个乖宝宝。
“想吃?也行。”
“等会儿在二皇子府,你得听本王的。”
沈知之立刻乖巧坐正,“那我可以点餐吗?等会儿要去宴会,现在不可吃太过油腻,那我能吃糕点吗?”
算她分得清大小事。
谢淮序点头应允。
沈知之,“让厨子做好后,拿个小盒子装上。我要吃枣泥糕,用料得是上好的田玉枣;再做些龙须酥,要层次分明,入口即化。”
谢淮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会吃。”
普通百姓怕是连田玉枣都不识,至于龙须酥,制作麻烦,乃宫廷点心,看似随意点的两个糕点,却透出她从前金尊玉贵的生活。
沈长宁本人过着这般生活也就罢了,一个手下,值得这般供养?
他眯起双眸,还想再观察,但沈知之已经坐了回去。
***
二皇子的宴会,两人还是迟到了。
不过他们谁都不在意,马车内,沈知之像只小仓鼠吭哧吭哧地吃着她的糕点,满脸满足。
“就这么好吃?”
淮王府虽然有着不输宫廷的厨子,谢淮序对口腹之欲却是兴趣一般。
“当然好吃。”沈知之咽下口中的糕点,颇是大方地递了一块过去,“一起吃?”
习惯了那些优雅的礼仪,再看沈知之那随心所欲的样子,谢淮序难得被勾起了一丝食欲。
他接过沈知之递来的枣泥糕,却在接手时,扫到了那白玉般的手指。
手指纤细,肌肤细腻,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
沈知之还沉浸在美食中,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见他迟迟不接,这才纳闷抬头,“嗯?不吃?你怎么那么挑食?”
谢淮序一噎。
淮王挑食不是什么秘密,但没人敢在他面前说。
沈知之也不惯着他,主要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已也跟着一起倒霉。
她幽怨地看着他,索性就将枣泥糕塞进他嘴里,怕他吐出来,还拿手捂着他的嘴。
“吃吧你。”
“挑食鬼。”
谢淮序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强硬地投喂,刚想冷笑吐出来,那边帘子却突然被人掀开。
“王爷,二皇子府到了。”
今日二皇子府大摆宴席,即便已经过了时辰,门口还是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车夫突然掀开帘子,谢淮序与沈知之互动的一幕,全都暴露在了外人面前。
一时间,正准备上前的二皇子府的人,也全都愣住了。
沈知之短暂地愕然过后,急忙收起装糕点的小盒子,她下意识地往怀里揣,也不等谢淮序什么反应,自已就先下了马车。
身后,谢淮序也没计较下马车的先后瞬间,他就是觉得自已疯了,居然把枣泥糕给咽下去了。
更意外地是,他居然吃出了一些甜滋滋地味道,不似从前那样腻口,闻着就反胃。
马车外。
二皇子姗姗来迟,作为皇子中唯一一位封王的,就算是弟弟,他也得赔着笑。
“七皇弟!”
“我还担心你今天不来了,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沈夫人吧?”
沈知之没理他,她回头见谢淮序还没下马车,叹了口气,认命地伸出手。
又病又弱的‘夫君’,怎么办,只能咬牙宠着了。
“王爷,我扶你下马车。”
谢淮序身体差,但不代表是废物,何况下马车还有其他下人搀扶,让一个娇滴滴的侍妾扶,说出去怕是要被笑死。
但谢淮序脑回路不一样。
他勾起唇,认同了沈知之的狗腿。
“有劳夫人了。”
随着两人的出现,所有宴客的视线都被他们吸引。
淮王头戴金玉冠,身着蜀锦袍,外披大氅,俊美的脸上还扬着从容优雅的笑容,只是常年病重,眉宇间有一丝苍白病气,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俊美,反而让人凭空多出一丝心疼。而他身边的沈知之,一袭精致的牡丹苏绣宫裙,勾勒出她玲珑身姿,配上华丽的发饰,整个人仿佛闪闪发光。
有那么一瞬,众人还以为看到了当年的长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