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淮王府,灯火通明。
沈知之进宫一趟,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她也不管谢淮序死活,决定先填饱肚子。
“吃吗?”
她颇是大方地邀请谢淮序,不过对方并不领情,反而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本王要先沐浴更衣,等会儿吃。”
沈知之翻了个白眼,不继续理会这个死洁癖,厨房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只是她刚拿起碗筷,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那位阴魂不散的方嬷嬷像个幽灵似的突然站了出来。
“夫人,王爷为尊,您为妾,王爷没到之前,您得等他。”
厨房还未将饭菜端上来时,这位方嬷嬷不出声提醒,等到饭菜摆好,满屋饭香味了,她倒摆上谱了。
沈知之拿着筷子的手,笑的抖了起来。
她笑得诡异,方嬷嬷皱起了眉头,“夫人,您虽不是正妃,此处也无外人,但您得时刻谨记自已的身份,便是笑,也得含蓄。”
“唠唠叨叨说完了吗?”沈知之放下筷子,笑得满是得体和煦。
方嬷嬷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淮王殿下的笑容,她莫名哆嗦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自已可是惠贵妃娘娘的心腹,一个野路子上来的侍妾,又算得了什么。
“夫人,奴婢会记录您每日起居,说的话,衣着以及食用的各种东西。”
屋子里,时雨与小满被沈知之找了个借口,叫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云宿与疏月了。
沈知之都不装了,她问云宿她们,“火葬场处理的怎么样了?”
云宿,“场地已经选好了。”
沈知之,“那就开始需要人手了。将方嬷嬷送去吧,她那么会记录,就让她当记录员。”
方嬷嬷听得云里雾里,但能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沉下脸,试图拿惠贵妃压人。
“夫人,奴婢可是惠贵妃娘娘的人,每十日需要进宫向娘娘回报您的起居,奴婢若是不见了,惠贵妃娘娘定不会轻饶您!”
沈知之掏了掏耳朵,一旁,云宿与疏月已经拿下方嬷嬷,期间怕她大喊大叫吵着自家主子,还拿了块帕子塞在方嬷嬷口中。
方嬷嬷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到淮王府,沈氏竟如此大胆!
她眼神惊怒,片刻后,无法动弹,呼救无能的她终于开始害怕。
但已经晚了。
沈知之看着她害怕的神情,笑得像小恶魔似的,“一家人呢,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方嬷嬷一把年纪了一个人在火葬场肯定会想念家人。疏月,吩咐下去,让人打包一下,将方嬷嬷所有亲人都一并送过去。”
方嬷嬷吓得瘫软在地,这个样子的沈氏,让她骤然想到了一个人,还有,为何她可以这般轻易地使唤长宁郡主的人?
那些人,往日可不将别人放在眼中!
沈知之也不管她怎么想,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云宿,疏月,天色不早了,快些送方嬷嬷上路。”
语毕,她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方嬷嬷,就开始自顾自地吃饭。
方嬷嬷眼睛都瞪大了,整个人开始疯狂挣扎,可她那点力气在练家子云宿与疏月面前,都没法看。
很快,她被扭送离开。
她一走,沈知之终于舒舒坦坦开始吃晚膳。
谢淮序沐浴结束,过来时,就见沈知之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像只惬意的小猫崽,手里还捧着一杯茶,一看,正是今日从御书房扣来的御前十八棵。
他环顾四周,见屋子里空荡荡地,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便道:“方嬷嬷呢?”
沈知之喝的连连赞叹,又道:“方嬷嬷一把年纪了,我怕累着她,让她去休息了。”
这话,谢淮序不信,不过他也没继续询问。
一个嬷嬷都处理不了,他就要怀疑她的能力了。
沈知之吃饱喝足,这才开始干活,“殿下是先吃饭呢,还是看病?”
两人相识近一个月,沈知之医术不错,也看出了他的病容,却愣是一次都没主动提起要给他看病,若非今日自已这一逼,恐怕她还得继续装瞎。
谢淮序并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本王已同管家说了,明日夫人的月例,开始给两份。”
讨好她,最好的办法除了吃,就是钱。
谢淮序并非小气之人,喝的她已经捧在手里,剩下就是砸钱了。
沈知之见他突然大方,对自已的月例颇是大方,“两份月例,一份一百两,另外一份多少?”
谢淮序学着她从前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
沈知之可没二皇妃那么大胆,开口就是一百万两,她先是小声试探,“总不能还是一百两吧?”
谢淮序摇头。
沈知之稍稍大胆了一些,“一千两?”
谢淮序,“再猜。”
沈知之,“一万两?你突然那么大方了?”
谢淮序噙着笑,他像在钓鱼,颇舍得下鱼饵,“治好本王,一千万两。”
沈知之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万两!
谢淮序再放大招,“黄金。”
沈知之:!!!
“哎呀,瞧您说的,咱们勉强也算是一家人,谈钱多见外啊。”她一边说一边朝书桌走去,随后抄起笔墨纸,“空口无凭。”
她若真能治好自已,谢淮序的确愿意给她这些钱,不过……
“若是你治不好本王……”
握着笔墨纸的沈知之顿了顿,“也是,我先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短短一天的时间,沈知之震惊了一次又一次。
先是惊愕惠贵妃接连下毒,意图搞死自已儿子,接着又震惊谢淮序那糟糕的身体,他居然能活蹦乱跳到现在。
她一言难尽地盯着谢淮序,那杂乱无章的脉相,让她沉默了许久。
屋内安静无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良久,沈知之沉沉地吐了口浊气,“王爷,您乃奇迹啊。”
谢淮序挑眉,“本王知道。”
沈知之一噎,“这事儿有点难搞。”
谢淮序这些年找了无数所谓的神医,闻言,也不失望,反而平静道:“会死?”
沈知之,“有我在,死暂时不会。”
但怎么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淮序云淡风轻,仿佛就诊的并非自已,他拉下衣袖,将苍白精瘦的手臂遮住,回头,就见沈知之捧着笔墨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