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忧伤成疾

“你我阴阳相隔才不过六年如今我竟都记不清你的脸了。你真真是残忍至极，只顾自已一了百了，弃了我更弃了你的孩儿。”

纸钱越烧越旺，那火焰越发的肆无忌惮，张牙舞爪着似要吞噬掉这世间的一切，竟与独孤雪雁此时那张扭曲狰狞的脸惊人的相似，可笑又讽刺。

此时此刻，她想说尽全天下所有不堪入耳的毒话，全然不顾，可启唇的功夫那火焰却早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只余了几缕青烟‘苟延残喘’。赤红，浑浊，冷冽，独孤雪雁那细长的美眸终是又回归到了最初的幽暗、平静。

“我还会视她如命如当初对你那般。都各自安好吧！”

她微微哽咽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丝无可奈何，狠狠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后飞速地抓起几把积雪将眼下的灰烬盖了个严实，因蹲得时间太长她摇摇晃晃了几下才起了身。

六年来她年年如此。

六年来她依旧深陷在仇恨的泥潭里，挣扎，自愈，自愈，挣扎，又越陷越深，而她却不自知。

“含笑…含笑……”

赶回树屋，独孤雪雁顾不得褪去大氅径直上了二楼。

推门而入。

那小小的人儿只穿着一件单衣蜷缩在长椅上已沉沉睡去，右脸上那五个指印依旧清晰，似乎是“刻意”提醒着独孤雪雁自已早上的粗暴，她泛红的小手里攥着的那块豆沙饼还是她前天黄昏做的，又冷又硬她本打算喂野猫的。

挨冻，挨打，挨饿，前一刻她独孤雪雁还对小含笑死去的娘亲信誓旦旦视她如命，一切皆那般讽刺可笑，她的娘亲倘若知晓会不会气的活过来抽她的大嘴巴子。

那块豆沙饼独孤雪雁都未想便从小含笑手中‘夺过’径直被‘飞’出了窗外，一条厚实的毛毯飞一般裹在含笑身上后她破天荒头一次将那小人儿揽入怀中。

许是太困了小含笑并没有睁眼，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闪动了几下，头直往独孤雪雁的怀里蹭，带着前所未有的贪恋和满足。

为何她总是那般敏感易怒，为何她一次又一次对她恶语相向，那小小的人儿不过问了句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她的心她的身终是囚死在这里，可小小的她只不过六岁，不过是好奇罢了，她又有什么错。

愧疚之感如排山倒海直涌独孤雪雁心头，她本想抚一抚那伤好让小含笑减轻些疼痛，可猛然发现那小人儿的脸还有她的眉眼竟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人。

即便是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不足以平她心头之恨。

如果念煜筳还活着，她对那个人定也是恨之入骨的吧。这个荒诞虚渺的问题再次如鬼魅般冒了出来。她肯定更恨，只比她更甚，她短暂的人生比她独孤雪雁还要艰难可怜凄惨。再一次独孤雪雁默默地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可那个人。

那个人，如今是如她们的愿受到了本应受到的惩罚还是，还是依旧那般没心没肺地苟活在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