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为那睚眦兽伤心。”
他此时说话的语气竟比之前温和了许多许多，这让含笑突然产生了一丝怀疑，他和凤凰城那个他究竟是一个人吗？当再次看到他那张脸，她立刻打消了心中疑虑，他还是自已讨厌的那个他。如今寄人篱下凤凰城落尘哥哥他们的安危才高于一切含笑一路上默默告诫自已惹不起就得躲。所以她再次撇过头选择了隐忍沉默。
“若你后悔了……”
“一切可……”
“从长计议吗？国主说的好生轻松，试问我们哪一个人有资格有底气可以同高高在上的您从长计议。”话刚出口含笑便知中了那人的‘圈套’，话匣子打开了那满腹的委屈恼怒似是那洪水猛兽压都压不住，“什么痛失爱马，什么一物换一物的，刚出了城你就让人杀了睚眦兽，你处心积虑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布局又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又偏偏是我？”
傻丫头。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可信？血彝也不生气拉了拉缰绳，那刀刻般完美的绝世容颜下短暂而微妙的神色一闪而过，突生出丝许戏虐之意，“难道所有的处心积虑千方百计不择手段都是需要理由的吗？一时兴起不行吗？心情好不想赶尽杀绝不行吗？再说那睚眦兽尖嘴獠牙喜怒无常的，看着怪慎人的，杀它以绝后患不可以吗？”
含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能言善辩的男人，那天与肖伯伯谈判难道他也是这个样子，一想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一眼血彝一眼，‘笑嫣如花’道：“若国主今日的龌蹉之举被传了出去不知天下的人要耻笑多久？”
“请注意你的言辞，惹恼了本王你……”数年不见这小丫头嘴皮子厉害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可是她生气的时候怎么也是这般可爱。于是血彝也回应了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若惹恼了本王，本王就……”
“就怎样？杀了我？”
他的阴险冷血她是见识了，可这善变无常嘴碎欠揍的样子含笑还是第一次见，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含笑气鼓鼓的不再纠结这无聊的问题昂着下巴似有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气势。
她奶凶奶凶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刚刚长出利爪的小兽，又像是春日里初开的桃花，血彝是左看欢喜右看更喜欢，菲薄的唇角再次扬起完美的弧度，一双深邃似黑玉般的眸子就像黏在了她身上，一丝一毫都舍不得移开了。一切都仿佛似梦，他似乎还未清醒。好半天好半天他才开口，“那本王就罚你晚饭再多吃两碗饭，吃不完不许睡觉。”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可以融化所有的冰冷与疏离。
该死，他那怪异的眼神怎么又来了，还有那声音要不要那么温柔，含笑虽假意看着远方却还是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有他的脸都已经贴着她的头发了。都一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凤凰城里那霸气豪横将天地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一国之主去哪里了。
“我想换匹马？”终于她忍无可忍了。
“哦？这匹黑玫瑰可是本王心爱之马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除了那汗血宝马这黑玫瑰你究竟还有多少心爱之马？能不能不要再假兮兮的了。含笑强压着心中不快，极力让自已言谈举止端庄得体，侧首礼貌道:“小女子天生相貌丑陋，怕浊了国主您的眼。”
“丑丫头。本王若说不嫌弃呢？”
含笑猛然回头满眼的不可思议，终是暗下了双眸。只不过一个巧合的称呼罢了，他的五官更加分明深邃，还有那一身令人讨厌的狂傲之气，还有那一头银发，和小哥哥哪里像了。
“你可有想到什么？”她的异样血彝怎会没有察觉，他满脸满眼的期待，就连身子也直了几分，就差点把真相公布了，“人？或者事？你可有想到几分？”
“这好像与国主没关系吧。”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含笑便径直跳下了马。
她的举动她漫不经心的回答顿时如万剑穿心，疼的血彝几乎窒息。恨他当年的'抛弃'才不值得一提吗？可十四年来他除了心怀天下整个世界便只是她。她那双乞求到绝望的眼睛。还有那约定。还有他们未完成的事。还有那无穷无尽的悔恨。如果当时他没有失声，如果当时他没有丢下她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该如何与她相处，顿时心乱如麻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他策马扬鞭向远处奔去，他真的认认真真想一想了。
“姑娘，要不骑我这匹马或者给你再准备一匹马？”
含笑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只见那人身姿挺拔，剑眉星眸，一袭军装正义凛然，看着比那什么红鹰顺眼很多。
“不用了。右护法。”自出城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血彝身侧，不认识他都难。如今他是在同情她吗。可是又怎么样。如此尴尬的身份她怎会对他有好脸色。
“可是这冰天雪地的…”
“不必了。”再次拒绝了他，她施了礼后，裹了裹披风便继续向前走去。
“护法大人，你整日里追随着国主怎那会子偏被国主安排了其他事，真真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右护法刚翻身上了马红鹰骑着马便追了上来。
“好戏？”右护法微微叹息，眉宇间似乎没有太大的起伏，“‘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治国之道，以仁政为先。’你跟随先国主和太后多年想必这些话你定是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吧。国主这次‘暴力开疆扩域’之举虽是旨在震慑天下可弊端他想是也清楚的很，违背仁政治国是其一，其二便是就算是屠了城夺得了凤凰城试问过惯了血煞国的风和日暖又有几人愿意去凤凰城那苦寒之地。国主一番利弊权衡突然改变了主意也很正常。”
“右护法不愧是国主身边的人，这说起话来真是头头是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萧神医啧啧赞叹道。
红鹰也跟着拍手称快，谨慎地扫了扫四周，压低声音说:“不过这都不是主要原因。国主临时变卦其实另有隐情。”红鹰说话间不由将目光移向了前面徒步的含笑，“前一刻他还恨不得将那女人置于死地，后一刻便改了主意。”
拍了拍红鹰的肩膀，右护法语重心长道：“这么些年，何曾有人改变过国主的心意，哪怕是一次。红鹰，慎言呐。”
“自古红颜祸水，不得不防。”萧神医感叹道。
右护法也不由自主地看了前方之人，她出尘脱俗不假却是那般瘦小，尽管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她脚下的步子也有些迟缓了可浑身上下的那股倔犟之劲却是丝毫未减。数年了，何曾有人改变过国主的心意，难道这次不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