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生恻隐
清早天气不好，床帘拉开之后房间里还是一样的黑。
黑云低压，漫天黄沙，闪电一晃而过，透过落地窗照亮了奢华卧室中的一地狼藉。
祁宇斜靠在单人沙发椅背上，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用一只脚挑起了跪在面前的少年的下巴。
纤长睫毛掩映着祁宇深不可测的眸子，白色的衬衫上沾染了些许血迹，袖箍衬得男人臂膀上肌肉分明，黑色西装裤上的皮带被解了下来，对折着擒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有节奏地敲击着另一只手白皙的掌心。
“祁队……求您疼我。”
少年的眼睛被红色的丝绒布蒙住，脸上遍布泪痕，唇瓣上带着伤口，单薄的长衬衫被血水浸湿，紧紧贴在他瘦削的身上。
一声沉重的鼻息过后，祁宇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手下，一个眼神让后者就将少年眼上的红布扯了下来。
“祁队！”
一看到男人漠然冷峻的脸，少年跪着爬到他的脚边，一边摩挲捧着他的脚踝，一边祈求：
“求您不要将我献给总统！求您救救我，我想活下去！只要您让我活下去，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眉头微微一皱，祁宇一脚将少年踹倒在地：
“先拖下去，关起来。”
“是。”
两个荷枪实弹的特战兵将少年从地上像是拎着什么小猫小狗一样提起来，怕他乱喊让祁宇生气，先一拳打晕，然后架了出去。
等房间中的人都散尽了之后，站在祁宇身边穿着西装的男人关上门，而后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问：
“祁队，距离绿地庆功宴还剩三天，但现在还没有找到给总统送上去的少年，要是时间再拖下去……恐怕……”
末世绝境，丧尸横行，民间为了自救成立“宙斯军团”抵抗丧尸，但官方设立的“绿地新城”是现存人类最大的聚集地，这里物产丰富，还有坚不可摧的军事保护体系。
流落在横尸遍野中的人都朝着这里进发，想要投奔于此。
总统则是绿地中的统治者，有一只专门守卫总统的军队——
二四零特遣队，祁宇正是这支队伍的首脑。
只是，明面上越是正义的团队，背后的阴影就越是强大。
本来末世就人烟稀少，总统为了能够让自己身边玩乐的美少年不间断，每年都会在绿地设置庆功宴，庆贺人类在末世中艰难求生，背地里却让自己的爪牙二四零特遣队大肆搜刮抓捕美少年，带到自己府邸供自己享乐。
久而久之，在官方武装势力中，二四零特遣队很快就有了一个新的称号——
“看门狗”。
祁宇长出了口气，转头看着手下令桦，眉头蹙起：
“这个少年……好像叫倪尔？他是你从红灯区找出来的，虽然长得的确不错，可总是哭哭啼啼，送过去总统也不一定喜欢，更何况，我们送过去的人不仅仅是为了讨总统的喜欢，更重要的是成为我们的眼线和喉舌，他怕是难当重任。”
令桦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祁队这是心生恻隐了？
这也难怪，倪尔的确是有一副好皮囊，当时自己从红灯区带回来了三个少年，剩下两个都死了，倒是倪尔被祁宇留到了现在。
现在祁宇又不想送他去总统身边，令桦不知道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祁队是喜欢他？
“祁队，那您的意思是？”
“再找一个，就剩三天了，上点儿心。”
起身，祁宇换了一身迷彩，带上配枪之后准备出门：
“告诉‘九尾狐’，总统昨天将我们安插的一个眼线流放到了一号沙漠，那里丧尸最多，也不知道从直升机上丢下去之后人是不是还活着。我亲自去找他，让‘九尾狐’在最近的据点接应。”
“是。”
看着祁宇离开，令桦一边整理着卧室，一边捉摸着这个男人的深意——
作为宙斯军团安插在绿地中的间谍，他们两个人当然不是要效忠总统。
更准确地来说，他们要找到攻破绿地的绝佳时机，里应外合，将这片净土化为灰烬。
况且，祁宇还有私仇在身，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倪尔就耽误自己的大计。
“现在又让我去找人，我能去哪儿找呢？”
抱着祁宇换下来的衣服出来，路过会客厅时令桦还特意打开门瞧了一眼。
倪尔还昏迷着，躺在地上，手脚都被戴上了镣铐，镣铐的另一端在暖气管上，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衣不蔽体的白衬衫，虽然都是伤口，可这张脸却衬得更加我见犹怜。
眼尾微红，倪尔依稀睁开眼睛，在看到令桦时错认成了祁宇，一张口声音细微，像是奄奄一息的小猫：
“祁队，求你别不要我。”
“……”
连忙撇过头，令桦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也会心生不忍，沉吟半晌之后他关上门，叫来了看护的特战兵：
“给倪尔换身干净的衣服，找个医生看看。”
“是。”
他好像明白了祁宇的心思，摇了摇头，拿着车钥匙准备再去红灯区看看有没有符合要求的少年，顺便给“九尾狐”打了通电话：
“祁队要去一号沙漠找被总统流放的玩物，让你去最近的据点接应一下。最近丧尸活跃，你多带点火力掩护。”
“一号沙漠？”电话中九尾狐的声音带着疑问，“总统想要扩大绿地面积，一号沙漠最近的据点已经变成休息驿站，修建了几个餐馆和带热武器的旅店，我去哪儿接应祁哥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早刚下的命令，折叠餐馆已经搬运过去，中午搭建完成。”
“操，祁队走的时候只带了一把枪啊。”
而此时，祁宇开着沙漠摩托，按照情报上标注的地点，已经来到沙漠中心，找到了那个已经晒成人干的尸体。
被流放的少年已经变成枯骨，身上左一口、右一口，全身上下连一块完整的皮肉都没有。
光是看着这一幅惨状就让人难以想象他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死了？
祁宇蹲下来，采集了少年身上的一块皮肉放在腕表分析系统上检测成分。
“尊贵的祁队长，您好！经分析，这是人类未完全丧尸化的皮肤组织，目前病毒已经丧失活性，不具备传染性。”
AI女声播报着检测结果，但这对于祁宇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说明，一是少年已经死亡，完全没有救活的可能，情报是得不到了。
二是，附近有丧尸。
“呼——啊——”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低吼，祁宇迅速拔出配枪，一颗子弹当即爆头，而后带着少年的尸体骑上摩托车——
一只丧尸被击倒了，可身后是浩浩汤汤一大群黑影。
“……”
立刻发动车子，荒野之中留下了一道扬起飞尘的车辙。
沙漠之中方向很难辨认，祁宇靠着腕表上的导航系统朝着最近的据点接近。
“地图上怎么这么多小红点儿？”
地图上，红点儿代表的是丧尸，明明已经快要到据点了，为什么丧尸的数量反而越来越多？
就好像前方即将到达的不是据点，而是盘踞人类、等待丧尸大饱口福的自助餐厅。
“咯吱——”
一个紧急刹车，因为天色太暗，等靠近的时候祁宇才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群丧尸漫无目的地游荡。
直接去据点的路已经被堵死，不得已，祁宇掉了个头，重新规划路线。
“腕表的电不多了，要是这种时候没电，岂不是都要困在这里……”
祁宇看着即将耗尽的电量，心里“咯噔”一下，油门再次踩下，车灯逐渐成为荒漠上唯一的光源，腕表的导航在发出“滴滴”两声报警之后，就彻底熄灭了。
“……”
就算从一号沙漠出去来到据点，从据点去绿地新城还需要一段路。
“九尾到底在哪儿！”
正说着，面前隐隐露出火光，祁宇摸了一把腰间的枪，一边骑着车一边检查弹药——
这种地方的餐馆，恐怕不是什么清白的地方，很有可能是流落在沙漠之中的军事组织交换情报的地方。
但此时，不论里面是什么人，他都要进去。
身后是一大堆丧尸，祁宇冲到了沙漠中的高地，看着餐厅被一圈铁栅栏围住，索性从高处直接骑着摩托车跳了下去。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祁宇落地之后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子稳稳停住。
从车上下来，他看着铁栅栏内架起来的篝火，走向房门打开的餐厅。
前脚刚走进去，身体就好像撞在了一堵墙上。
抬起头，祁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强壮的人。
像是一头黑熊。
面前的人手中端着托盘，比门框还高，低头望向自己，黑黢黢的眼睛却带着清澈的愚蠢。
“你好，欢迎光临绿地试验区餐厅。”
“试验区餐厅？”
一听是绿地的地盘，祁宇放松了不少，一边走进去，他一边问：
“你们这儿有电源吗？”
“我就是店员。”
身后的黑熊说话声音低沉，走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相比之下，全副武装的重甲兵祁宇都显得娇小了。
“我是说那种能插的电源。”
“先生，我们这里是正经餐厅。”
“……”
无语转身，祁宇仰着头打量着黑熊，那张带着刀疤但年轻的脸让他莫名感觉有些面熟，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给你多少钱，你能当不正经的店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