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2.11穷巷:旧时王谢堂前燕,沧海桑田几变迁
不得不承认,小村的日子是缓慢的,静水流深。村西那条河,据说是乌裕尔河的支流,雨季的时候,大水漫灌,岸边低洼的土地和房屋都会被光顾。
宽阔的河面上浊浪翻滚,裹挟着各种杂物,滚木是最常见的,几个会凫水的壮汉往往捞起一大堆木头,几乎够一冬天的烧柴。
这时水流冲过西大桥,溅起高高的浪头,将桥上捞鱼的半大小子冲个趔趄,大浪轰隆隆的跃下河道,发出撼地的怒吼。
桥之西是蜿蜒的河道,盘旋在偌大的草甸子上,草甸的尽头是海城水库。这时侯,草甸子上到处都是水,明晃晃的,甭说草如何,就是草甸子上碗口粗的高杨也只见树冠上几根枝丫及枝丫上糊满泥水的叶子。
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是水库,绵延一片,水天一色,天上的云也成了水上飞舞的浪头。
而现在正是枯水期,处于完全断流的状态,即使有水的更低洼的地方也结了冰,几头牛上去都不会踩出个坑来。
就这样周而复始,岁岁年年,演绎着小村的故事,推动着小村蹒跚向前。
小村虽小也是五脏俱全的小社会,有兰王李三大姓,他们几乎垄断小村的行政和财政权,就是戴帽来的领导也要看他们的三分脸色。
书记姓兰,会计姓王,民兵连长姓李,又分别占据三个自然屯,东南屯李姓,八九队王姓,后屯也是最大的自然屯兰姓,几乎清一色的亲上加亲,藕断丝连。当然也有外姓,几家几户的,不成气候,需要仰人鼻息方可过活。
据说最早在这里开荒拓土的是闯关东的一拨人,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荒原上垦荒种田,领头人姓范,这疙瘩地就入乡随俗叫范家窝棚,邻近的还有王家窝棚、李家窝棚之类的。
后来人越聚越多,就成了一个自然屯。夜晚常有狼出没,再加上夜猫子凄苦的哀嚎,其它野物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漆黑的夜诡异惶恐,心拔到嗓子眼,说不出的惊惧悚然。
解放后这里就划入奎东乡的辖地,并且赐了个文绉绉的村名——育智村。挺新颖且寓意也蛮好的,只可惜村里识字的少,睁眼瞎的多,愚拙的多,聪慧的少,百十年来,小村就没出息过什么人。只知道种地,攒钱娶媳妇,媳妇生娃,娃再种地、娶媳妇、生娃。人们没有那么多高大上的追求,也没有闯天下的本事和魄力,安于现状:老婆孩子热炕头,吃穿不用愁。
第一任书记姓兰,以后几乎历任书记都姓兰,中间虽有几段小插曲,但无一例外都被拉下了马。近几年,兰姓家庭出了几个大学生,眼界宽了,境界也大了,兰姓的人争先恐后去大城市淘金,反倒显得人丁稀少,不复当年的辉煌。但现在的李五书记是上任兰书记的姑爷,也是亲上加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李五身材魁梧,有一把子力气,只是拈轻怕重,靠着父母的荫庇,独占村里的大型农机具,日子清闲慵懒,天天在村里横着膀子晃。
谁知竟得了兰书记的眼,把高考落榜的大女儿嫁给他。尽管该女个子娇小,长相平平,放在人堆里找不着,李五的父母仍然很满意。李五很嫌弃,直嚷影响下一代,可经过父母的点拨,明白了其中若干好处,便也欣然应允。
兰书记出资在村里最好的地段给女婿盖了五间锃明瓦亮的大砖房,又用铁栅栏圈了一个大大的院子,足有五六亩地。屋前靠着一片绿化带,树木葳蕤,鸟语花香。后靠板路,交通便利。左邻是废弃已久的小学旧址,右侧是李五的大哥。
大院里除了用水泥浇铸的场院外,还辟了一块约二亩的菜园。比之城里几百万的别墅,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李五是打算盖个二层小楼的,但老丈人嫌太招摇,不利于他以后的大计,只好作罢。
又过了两三年,大队要平账,据说大队的债主很多,但细算也就那三大姓,大队小队的会计噼里啪拉算了三天三夜,得出一个天文数字,欠款加利滚利达二百一十八万元。怎么还?据相关人士透露:申请上级拨款呗。
作为一介布衣,拨不拨款的我不知道。但大队不久就变卖家什还债了,集体所有的机动地呀,树带子呀,草甸子呀,包括大队部通通变卖。我也想凑个热闹,因为眼瞅着便宜呀,可我不是债主,没资格竞拍。其实能成为大队债主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我那当会计的弟弟竟也两袖清风,还以为他能捞些好处,我也沾点光,没想到一如既往地胆小。
账平了,兰书记一身轻,不久在兰书记的“力荐”下,李五当了书记,不久新的大队部盖起来了,比原来的更气魄更辉煌,不仅分室办公,还有会议室,车库等专职场所。村里的小丁大夫也占了房西的一席之地,中药西药的布置,诊疗室休息室的俱全。小丁大夫也穿上了雪白的大褂,还蛮是那么回事的。
小丁大夫这些年的口啤不错,医术也高明,虽然医德差点:他的药价是因人而异的,态度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若判定谁是必死之症,都活不过半年的,村里几个老人接二连三的践行他的预判,使他更神乎其神,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找他看病,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如果忽略掉他混乱的男女关系:他有三个老婆,五个儿女,还要撩拨村里俊俏的小媳妇。但人家有乱搞的资本,像我这样的,既使投怀送抱,我也万万不敢领受的,真养不起呀。
看庭前花开花落,似水流年!
望天上云卷云舒,沧海桑田!
兰姓终退出小村的舞台,去更广阔的天地遨游。李姓正炙手可热,如骄阳下烫脚底的板路般,将小村分成两半,蜿蜒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