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警告

深冬将至，一月初是大梁最寒冷的时日。

雪纷飞而下，可早市的热闹却丝毫未弱。

与街中纷繁截然不同，郡主府周围同往日般清冷。

园中白梅被那雪打的轻颤，廊院亭桥，花草檐角，皆被盖的银装素裹，让人只道“好不白净”。

屋内寂静，只听得墙边炉子轻微的烧炭声，那是西凉国传入京的瑞炭，若非达官贵人是用不到这么上好的炭火。

东首桌案上零散摆着数本医书。紫铜琉璃炉从旁点缀，袅袅白烟升起，檀香悠悠……

梧秋推开门，便瞧见着一副光景，她快步上前将手中的汤婆子塞了去，拿起披风将她裹的严严实实

“郡主，你怎的坐在窗边！穿的这般少，若是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少女坐在窗台，乌发一泻而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缓缓而落的雪，眼神清冷，恍如与世无争般。落雪沁过指尖，丝丝凉意，她开口喃喃道

“真是……麻烦。”

“郡主，您…”

回过神来，沈鸢摇了摇头，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

“缓缓开口无事，快些梳洗罢，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是。”梧秋朝门外喊道，“春纪，快打水来！”

沈鸢的父亲在朝堂任兵部侍郎，她自小受祖父的熏陶开始学习医术。

几年前的阴差阳错，她救了宫中中毒的妃子。圣上为了奖赏她下旨，将她封为郡主，号永安。

车轮在石子路上滚过，马车内，暖炉热气充斥，竟是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马车停靠在旁，宫门口的小太监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忙上前道，

“郡主快随我去殿里吧，太后娘娘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呢。”

入宫一路静谧无声，唯有一行人轻踏过石板“细细窜窜”的声响，四周竹林随风摇曳，些许余雪洒落，不像宫殿，倒像是江南水乡的世外桃源。

沈家官职不大，靠着永安郡主的名声也算是在京城有了些地位。从前无人邀请的宴席，如今也是要看在郡主的面子上，递上一递。

慈宁宫

“参见太后娘娘。”沈鸢低着头俯身，开口道

茶盏落下，太后抬眼淡淡的看了眼面前的女子，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直到沈鸢身子微颤，方才慢慢开口，

“永安，哀家记得同你说过，莫要再查此事。”

沈鸢仍是低着头，半曲膝，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臣女只是奉命行事。”

都察院，主要监察官员，直接隶属圣上。沈鸢为女子，却能在都察院中协助探查，也是当初她向圣上唯一提出的请求。

为了…追查她父亲的下落…

依照大梁国的律例，若是有人私自贩卖使用南疆一切药物，皆下狱流放。

若是发现有朝臣违反，罪加一等。几月前有人向都察院递帖，礼部文官李仲之子擅用且贩卖禁药。

而这李家，恰巧便是太后的母家。

“哀家还需要你来替我还清白？！”

太后将手中的茶盏砸向地面，碎片划过沈鸢的手，丝丝血渗出。

她眼底一阵寒凉，随即起身，淡淡地看着沈鸢，开口道

“都察院查个案子竟花了数月还未弄清，这实在是对不起圣上栽培，一会你便去御书房门外跪着，向圣上请罪吧。”

“还有你可莫要忘了，你能进都察院是谁替你说话的。”

太后在暗中不少培养“心腹”，沈鸢自然是明白若是继续查下去，李家必将受到严重的波及，太后自然无法独善其身。

但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沈鸢听着离去的脚步声，眼帘低微，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臣女，遵命。”

……

御书房

一声轻笑响起，男子双手环抱，斜靠着，他视线离开被雾气笼罩的窗外，转头开口道，

“你似乎有客人。”

萧衍翻折子的手未停，开口道，“永安郡主。”

“都察院，陛下的人？”

“不确定。”

陆若愚伸手示意，眼底露出一丝玩味，李公公知会，忙恭敬的将那瞧着便觉着贵气的玄青色大氅递给他。

“如此貌美的娘子，可莫要是……敌人呢。”

风雪交加，整个皇城就像是被一面厚重的雪墙所囚禁着，寒风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李仲管辖国子监，一切有关科举的事务都交由他负责。李家儿孙众多，都察院查到的买卖南疆药物的主使，便是李仲的庶子，李勤。此事若是牵扯到人命，那就不仅仅是贩卖药物这么简单的事了。

死者名叫秦好，男性，出生寒门，近来国子监对各地成绩优异的寒门学子进行招录，此人便是这其中的一员。

他的尸体交由仵作去验尸，暴毙而死，眼角，嘴角，耳内皆有血流出，而在他体内发现了，一只南疆蛊虫。

沈鸢跪在雪中细想着整件事，肩上披着素白绒绣斗篷，睫毛上挂着丝丝白雪，膝盖处早已没了知觉，雪落在脸上仿佛像是被刀割了般疼痛

可是为何会这般容易的查处李家…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等……”

沈鸢喃喃道，眼神逐渐涣散，失去意识的向前倒去。

恍惚间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陆若愚愣愣的瞧着怀中的人儿，手中的伞掉落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