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寻芳阁内的呼喊声再次彻响。
“时候不早了,就不再叨扰二位殿下了。”
沈鸢从容不迫的起身行礼,“若是有事,尽管派人到郡主府,随时恭候。”
找到了此次案情的线索,她得快些回去通知裴允,叫他来捉人。
“郡主不必去了。”
身后传来男子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玩味,沈鸢甚至不用转头也知道,他定是笑的势在必得
“都察院太慢,不如明日来我刑部,我给你个答案。”
……
马车沿途而返,郡主府的车夫倒是个驾车的好手,只见得车身轻微晃动。
“姑娘,太后娘娘听闻您向都察院告假一事,果真派了人往咱们府上送了许多补品,连她身旁的吴太医也在府中候着,说要给姑娘看病呢。”
梧秋拍了拍春纪的手背,低声道 “叫郡主。”
沈鸢阂眼斜靠在榻上,膝盖处盖着融毯,她嘴角勾了勾,
“无防,同从前一般便好。”
果真是如她想的一样,这件事的背后,与李家定是脱不了干系,但他们到底想要做何事?
萧太后在宫中责罚自已,为的是让圣上以为自已与她并无私情可言,自然就不存在包庇她的行为。
只需要作好局,将人一个个推进去,再利用都察院这条绳子将她与整个李家拖出来,她想让都察院替她脱罪。
倒是好心计。
沈鸢睁开眼,眼眸如同窗外那缓缓而落的冬雪,带着丝凉意。
……
寻芳阁
雪烟斋,此地如其名,烟雾缭绕,似是在雪境般。
宋知妤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拨弄着琴弦,开口道,“听说下月中,各国外臣来访。”
“不错。”陆若愚斜靠着门窗,看着言辞将人押上马车,转过头,开口道,“包括…天齐。”
听到这两字,宋知妤呼吸一滞,指尖不易察觉的颤抖。随后佯装气定神闲的起身,语气愠怒
“所以呢?你觉得我该害怕?可笑。”
“陛下说出不出席 ,都看你的意思。”
察觉到自已的失态,宋知妤平复了片刻,开口道
“罢了,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随后想到什么,看着陆若愚挑眉笑道,
“永安郡主,你记得她的脸。”
陆若愚耸了耸肩,坦白道“她那长相很难让人记不得。”
面上纯净如水,可肚子里满是黑墨……
“能让你记住的可不多,你可莫要动情了却不自知。”
陆若愚双手环抱,浓眉一挑,面色从容的开口道
“我自然不会。”
……
次日午后,大雪乍晴,昨夜下了一晚,今儿暖阳高照,想来就算不用清理着积雪,刹那也都会融化了去。
郡主府
“姑娘,当心烫。”春纪看着沈鸢从白瓷罐中倒出一颗药丸,放入嘴中,赶忙将手中的汤药递去。
那是沈鸢派人去太医院寻熟识的太医要来的,拖着伤腿终究是碍事,这种药虽说能削弱疼痛感,却也有些伤身。这汤药搭配着,正好能中和一二。
沈鸢喝下汤药,膝盖处的肿胀感渐渐散去,她不由得微叹了口气。
待此事了结了,定是要好好休息一番,她也不是那等自轻自贱之人,非要折腾自已的身子……
“车马可备好了?”
“都在门外候着呢。”
沈鸢点头,“那便出发吧。”
……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刑部前
旭辉很早便在门外等着,看到郡主府的车马缓缓停下,他忙的上前行礼,眼眸低垂的看着地面
“见过永安郡主,殿下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沈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开口道,“辛苦了。”
旭辉只觉着受宠若惊,忙屁颠屁颠的领着人进门。
这是沈鸢第一次踏入刑部,此处常年不见天日,没有光照入显得格外昏暗,只有两侧几盏油灯微弱的闪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的鞭打声与求饶声更是刺耳。
行至一处停下,旭辉推开厚重的铁门退至一旁,
“郡主,殿下在里面等您。”
待沈鸢进门后,旭辉对着言辞窃窃私语
“这永安郡主还真是厉害,进了刑部都这般面不改色,高人啊。”
言辞一把将他推开,开口道“当心让主子听到了,又罚你倒马…”
“哎哎,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旭辉忙的小声打断他,委屈道。
他可不想在碰那臭死人的东西了……
……
与外面的景象截然不同,这间房倒是有些许阳光洒入,幽幽檀香,倒是令人些许紧绷的心恢复平静。
陆若愚余光瞧见来人,执黑棋的手一顿,抬眸示意沈鸢坐下
“可会下棋?”
“略懂一二。”沈鸢仔细端详着棋局,而后徐徐拈起一枚棋子,落入棋盘中,“那位青鸾姑娘可是招供了?”
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将黑棋搭在棋盘中,陆若愚不置可否。
“还没开始审,便招认了。”
“怎的不问我为何不继续查下去?”
“殿下不是不想查,只是明面上不能罢了,如今下棋之人推了颗棋子出来,矛头自然必须对准她。”
沈鸢的棋同她人一般风轻云淡,乍看之下似乎平静无波,可实则运筹帷幄,
“有些事情,个人心里明白就好,不必闹的满城皆知。”
一些事个人心里明白那便够了,不必闹的满城皆知。背后之人以为自已在暗处得到了胜算,有了喘息的机会,既是不知自已的行踪早已暴露无疑,便会做的更多。
她做的越多,罪证也就越多,也就越容易摔倒。
陆若愚往后靠了靠,嘴角轻轻勾起,声线微哑
“每一颗棋子下在什么位置,都由下棋之人决定,不知郡主…属于哪颗呢?”
沈鸢垂眸看向陆若愚手边的瓷棋罐,一粒黑子静静躺在其中。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棋子掉落的声响
她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粲然一笑,“我自然同殿下一样。”
……
出了刑部天色渐暗,大梁的夜晚是热闹的,吆喝声四起,万家灯火。
“多谢郡主。”沈昊鸣扶手行礼
“快回去吧,莫要让你母亲担心。”沈鸢淡淡开口
看着渐去的马车,春纪不由得开口
“郡主,为何四房的哥儿能回府了,三房的还要被关着啊。”
“自然是犯了错误。”沈鸢转身走向郡主府的车马
这件事明面上已经了结了,便是寻芳阁的花魁娘子为财买卖禁药,现已抓捕归案。沈昊鸣能被无罪释放,是因为她道出,蛊虫并非从商路运进大梁来的,而是自已养的。沈阳继续被关着,完全就是因为这个药物经了他手,转给了别人。
李家摆脱了嫌疑,一切就这么看似平淡的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