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凌河堡
大明天启元年十一月初,阵阵寒风席卷了整片辽东大地,如同割骨利刃一样吹的人瑟瑟发抖。
“呸”吐了口唾沫在掌心之中,刘平用力的搓了搓早已有些麻木的双手。
挥动手中斧头将一块早已枯朽的烂木劈成两半,将其码在一旁高高堆起的柴堆,刘平抬头看了看天上渐渐浓厚起来的阴云。
“看来怕是要下雪了,又要冻死不少人了”
刘平心中暗自嘀咕一声,望着地平线远处的一条宽阔的大河,思绪随之开始飘忽起来。
这里是大明广宁镇外围的一处险要边堡,而那地平线末端的大河则是赫赫有名的辽河。
“怕是正月过去,这辽河一结冰,老奴就要打过来了吧”
喝了口腰间皮囊里的热水,感受到丝丝暖流溢满胸腔,刘平有些悲观的想道。
至于这些事情刘平怎么会知道,其实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这具二十多岁就饱经风霜的躯体里,寄居着一个来自后世的孤独灵魂。
简而言之,刘平是穿越了,前世一个狡诈残忍的佣兵头子在吃了一枚RPG后,两眼一黑就来到了这个身体上。
对于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刘平一开始还有些难以接受。
可生性豁达的他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毕竟既来之,则安之。
在接收了这具身体的同时,刘平也获得了一大段不属于自已的记忆。
眼下是大明天启元年的十一月,所处之地为辽东广宁镇外围军堡西平堡之中。
而自已的身份则是隶属于平辽军副总兵罗一贯麾下杜参将游兵营夜不收中的一名小小伍长。
另外原身是河南府人士,家里只剩一个寡嫂带着一个侄子。
这具身体的年龄二十有三,身材魁梧,年轻力壮,比以前的刘平可年轻了许多。
最让他感到安心的是原主不仅武艺精湛,还能在马上左右横拉开元大梢弓,更使得一把大铁枪,寻常军卒几十人都近不了身。
毕竟这是个注定混乱的时代,有这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相信自已不会混的太差的。
加之穿越之后,刘平明显感觉到身体发生了某种异变,气力和饭量更是在一天天的增加,令寻常人费力的上百斤的物事在手中就好似鸡毛一般。
“起!”
将几百斤的枯柴用麻绳捆扎起来,又紧了紧,刘平用力一提。
成堆的枯柴哗哗啦啦的响动起来,刘平大踏步往不远的营中走去。
这时,天上也慢慢的飘起散碎的雪花。
雪中,他的背影彷佛已经与天地交织成了一片,显得是如此的坚毅和不屈。
“刘头”
“刘兄弟,好本事!”
刘平踏入营中,所遇军卒皆投来敬重的目光,纷纷向其打招呼。
军中向来以强者为尊,刘平这般猛士,自当备受尊崇。
况且刘平为人豪爽,与这些同袍相处亦是颇为融洽。
看着这些穿着红色棉袍的军卒,刘平不时与他们点头示意。
“也不知那场大战之后,还能有多少同袍性命尚存”
心中微叹一声,刘平继续蓄力前行。
对于广宁之战的惨烈结果,他是不愿意面对的。
就在今年年底,辽河彻底结冰后,老奴就会出其不意的率领六万大军渡河来攻西平。
而辽东巡抚王化贞文臣出身不知兵事,又轻信叛徒孙得功的计策,调集平辽军来援在半路遭到了后金的伏击。
一开始明军军阵岿然不动,鏖战之下,伏击的后金军已现颓势,可关键之时孙得功竟带兵叛逃,引得明军炸营。
金军在后肆意掩杀,数万大军溃不成军,刘、祁两位总兵殉国。
西平堡守军知援军已无,奋力死战,杀敌甚多,战至药矢皆尽,罗一贯副总兵最终选择了同归于尽。
堡内三千余人更是十不存一,大部战死于堡中。
广宁一失,辽西四十余座军堡更是望风而降,大明从此只能退守宁锦至山海关一线,彻底失去了对辽东的控制。
对于这些未来将发生的事,刘平又是恨又是无奈。
现在军中正洋溢着一种将要在“英明神武”王大人的带领下反攻的错觉之中,没有人相信会有如此大败。
刘平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他就算是越级禀报,怕是逃不掉一个战前畏敌动摇军心的罪名。
大势所趋,大丈夫当有所为也当有所不为。
想到这里,刘平苦涩的一笑,不多时,来到了属于自已的营房。
营房并不算大,里面摆着各种杂物和满地的垃圾。
才到门口,一个半大小子似的军卒就小跑了出来。
与刘平不同的是,他生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袍,连件防身的甲胄都没有。
“刘头,大事不好了!”
赵小五一边神色惊慌的喊着,一边伸手就帮刘平一起卸下上百斤的枯柴。
刘平没有理他,眼睛微微眯起,手中仍然在忙着堆砌枯柴。
二人忙了一会,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刘平将墙上挂着的腰刀拿了下来,大步就往外走。
“诶,刘头你等等我,且听我说完”
赵小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了出去。
“小五,不用说也知道是赵黑子又出事了吧,这厮又是皮痒了!”
看着有些焦急的半大小子,刘平似笑非笑的停了下来。
赵小五心头一惊,暗自思忖刘头果真神机妙算,随即便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这赵黑子乃伍中的一名军卒,年逾三十,平素也算忠勇可嘉,只可惜难以戒除嗜赌恶习。
刘平穿越至明末不过半月有余,便已搭救他两次。
至于赵小五为何这般焦灼,毕竟那是人家的亲叔父,刘平对此亦能理解。
“看来这次是该好好给个教训了,大战即刻在即,不能再轻易放过此人”
由赵小五在前面引路,刘平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想道。
大营中道路也不算曲折,赵小五转了几个弯便到了目的地。
二人在一间营房前止住了步,看着木牌上的一个“曹”字,刘平的眼睛又习惯性的有些阴郁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