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落大西北
人是物质的载体,亦或是精神的载体。存在即是合理。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到何处。吃饱了,喝好了,就总是想这样无聊的问题。
范永航就在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别人是吃饱了撑的,说是要提升自已的逼格。范永航是哭累了,饿晕了在想一些无聊的,关于人类生存的,宇宙奥妙的问题。
看着一个苍老的,满脸沧桑的老妇人把他抱着晃来晃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小宝乖,小宝乖”,然后又坐下来,就一个小瓷勺放到了小小的范永航的小嘴上。真的是好饿,也不管是什么,小嘴一张就吸进了口里,还是小米糊糊汁。总是吃这个也不顶事啊,没有羊奶,牛奶吗?小永航也没办法,饿啊,吸溜吸溜,一会就吸溜了十几勺,总算是没有那虚弱苦痛的感觉了。嗷嗷,啊啊的回应着这个慈祥的老妇人。
老妇人笑了,抱着这个襁褓中的还只有3个月大的小生命,老妇人就觉得她还不能死,她还要好好的活着,哪怕她现在已经58了,家里也只剩下她一成年人。
在过去的3年里,老伴走了,儿子走了,儿媳在生下这个孩子后也走了。也许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生下的这个孩子眼看是活不成了,好长的时间,真的是好长的时间啊,这个孩子都没有反应,在接生婆要宣布无能为力时,这个青紫的孩子哇哇哭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击,是个神也垮了。可她不能垮,他要坚持下去,坚持好好的活着,活的好好地,还要把老范家的这个独苗带大。
在这片土地上,是汉张骞打通西域丝绸之路的开端,有汉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曾经撒酒饮泉地酒泉;是明长城的终点地嘉峪关,也是盛唐安全的起点;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也曾在这儿血染疆场,这里有茫茫戈壁,漫漫黄沙。夏时杨柳青青,白杨挺拔苍翠,冬时皑皑白雪,银蛇蜡像。
张掖古称甘州,西汉以“张国臂掖,以通西域”而得名,位于河西走廊中部,高台县是张掖市下辖山丹县、民乐县、临泽县、高台县、肃南裕固族自治县之一。红联村,这儿离高台县城3,4公里。老妇人姓王,名凤仪。今天是3月15,眼看着天黑了,抱着瘦弱的孩子向隔壁邻居老张家走去,张老汉今年61,妻子刘氏59,生3儿2女。他家小儿媳妇和二儿媳相差一月各生了一儿一女。还好他家小儿媳妇资源不缺,小丫头也喝不完。老妇人没办法,只能低头央求他家儿媳给咱家孙孙当当奶妈。因为这样,我们的小永航也就在这样半饥半饱中涨到了一岁半。
看着自已短腿短胳膊的自已,范永航好无语,夜晚时分抬头望着浩瀚的星空,怎么也想不到,自已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已的脑袋也慢慢的开始了思考,睁开眼睛来直观的,客观的来看这个世界,来了解这个地方。了解周围的人。
“奶奶”永航叫了一声。看着满含着泪水,用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弯腰搂住了永航的奶奶,小永航有点猝不及防。奶奶亲了一下孙子的脸,然后自已的脸和孙子的脸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她太不容易了,太累了,长期的劳累和营养不良,再加上失去亲人的折磨,她的身体是那么的清廋。
再叫一个“奶奶”。小永航又叫了一声“奶奶”。这一刻这个老妇人满脸的笑容,满心的幸福满满,值了,值了,感谢列祖列宗,让自已又有了希望。
随着喔喔的鸡叫,新的一天的开始,晨曦也慢慢的将黑暗驱赶,黎明悄悄的到来。小小的永航跟在奶奶后面,看着这个老人将老旧的一床被子,两个枕头一一归整,又用磨秃的扫帚将炕打扫干净。一个掉了好多处瓷的脸盆放在一个小矮凳上,用一块老旧老旧的布给自已和乖孙孙洗了脸,没有牙膏(也没有地方买)两人漱口,多漱了几次。四方桌上放着两碗面糊汤,今天的汤内有蛋花,再加上馒头,这是今天早早起来在喂完不多的几只鸡后就准备好的早餐。
这个家一贫如洗,不过洗的也很干净,奶奶灰色一身多块补丁的挂襟褂子,浆洗的发白的裤子,手工的布鞋有点松.生活再怎么清苦,这个家奶奶都收拾的比较的干净。
“铛铛铛铛”的钟声响起,催促着上工的人们,奶奶也要去上工,活不重,就是去登记一下五组的工分,算是大队给奶奶的福利。有个好的邻居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奶奶把小永航放到隔壁刘奶奶家就匆匆而去。
外面在农业学大寨,小永航混在七八个孩子当中像个憨憨,大的四五岁,小的二三岁,这个时代这么的穷,还这么的能生,在没有娱乐,没有电视,没有手机 WIFE的年代,看来晚上也就那件事了,要不然咋生这么多.小永航只和小铁蛋和小丫玩,他觉得一天的运动量不亏待这具身体就好,其它的,他在家独处时有自已的规划。规划,是的他是在规划。他只是一缕残魂,不知怎的就飘落进了这具身体,他小小的脑袋里有好多的莫名的信息,有时间,事件,地名,人物等等,记忆里他有爸爸,妈妈的,好像不是现在这样一出生就只有奶奶。时间在推移,他脑袋里总是会出现一些事,就像是一个人的故事,一个人经历的画面在慢慢的拼接,缓缓的打开。记忆里有帝都(京城燕京),有沪市的片段,但没有这儿。我是谁,我来自哪儿,这是小永航发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外面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他只是和铁蛋和小丫玩一会躲猫猫,然后牵着她两的手看蚂蚁搬家。勤快的刘姥姥就像一个幼儿园厨师长,除了负责一帮小崽子的吃饭问题,还要准备给出工回来的一大家子饭食。白水面条,黑面馍馍和煮熟的青菜,也就是他们一天的伙食。搞不懂,奶奶哪来的那么大的精神,每天的饭食都会给小永航准备好,当然时不时会有一个鸡蛋给自已的乖孙打牙祭。奶奶虽然清瘦,是个大脚的,走起路来还是很利索。隔壁刘奶奶的脚好小,常常见刘姥姥把自已的脚用布条包裹起来,走起路来晃晃悠悠。村子里有好多的奶奶都是小脚。
白天奶奶穿衣总是把自已包裹的严严实实,也不管天有多热。永航知道奶奶的右胸肩胛下有个一块伤疤,左小腿也有。奶奶有故事,小永航相信奶奶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每天下午收工回来,奶奶都会把脏兮兮的小永航给洗吧干净,收拾利索。简单的吃完晚饭后,用不知哪儿淘到的碎布条把烂洞的床单,或被子亦或衣物给缝补好。干活的当了,小永航就是个好奇宝宝开始探究奶奶的故事。
“奶奶,小丫都有哥哥姐姐,你有吗”?奶奶微微一振,眉头微微促起,她不明白这么个小人儿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笑吟吟的说:“有啊,奶奶有四个哥哥呢”。
“那他们在哪儿,怎么不来看奶奶呢”“他们在......”奶奶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然后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不长时间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木匣子上有一层土,奶奶用扫帚扫了一下,又用手拂拭了一下,轻轻的打开。拿出一块白色的玉,玉不很大,心型的体表一只凤凰盘绕,一面刻有凤仪二字,不过不是现代字体。玉内有一点红色,似水墨般散开。上方连着一根红色的不知什么材料的呈环状链接的绳子。拿在手里,奶奶用手搓了搓,看着眼前的物件,眼慢慢湿润。然后把玉攥在手心,伸出另一只手紧紧的将乖孙抱在怀里,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几十年的思念,才能连接彼此之间的血缘。小永航没有闹,他吓到了,奶奶抱的他有点紧,他都喘不上气了,耳边只是听到“妈妈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二哥三哥对不起,四哥对不起”的话语,然后是哽咽,哭泣。小永航没办法,也只能哭,在用手拍着奶奶,“奶奶不哭,奶奶不哭”。也许是奶奶哭累了,也许是奶奶将心中几十年的思念造成的郁结之气吐完了。奶奶擦拭完眼泪,抱着乖孙和衣而睡。今天是个不眠夜。
奶奶家成分不好,爸爸到了30岁才娶了隔壁村同样成份不好26岁的妈妈,村上老人都说妈妈长得很漂亮,妈妈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妈妈姓鞠,叫鞠彩凤。老人开玩笑说范家两只凤凰相克,是妈妈福薄。爷爷范成旭解放前可是国民党大官哩。至于什么官就不知道了。
爷爷70年得了一场大病去了。大家都说爸爸是个英雄,合黎北山采石救下了6个后生,就包括村支书家的三娃子,可就苦了奶奶和这可怜的娃。现在明白了奶奶为什么有了记分员这样高工分的工种了,原来都是爸爸用命换来的。
时间到了77年,永航4岁,身高1米1左右,足足比铁蛋高了半个头,小丫长的也比铁蛋高,小丫头虽然穿着破旧的衣服,白皙的面庞,匀称的身材,怎么看都和铁蛋长的不一样。村子里没有比他们关系更铁的了,铁蛋小丫都不愿和他们的亲大哥玩,为了点吃的天天有空肯定会跟着永航哥哥去和村上的叔叔阿姨打游击。学会了抓泥鳅、烤泥鳅、掏鸟蛋、烤玉米、烤豆角。没办法还是肚子饿的。
奶奶最近总是爱唠叨,晚上两人在一起会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她说他有四个哥哥,大哥继东,二哥继江,三哥继良,四哥继昌,凤仪是她,她是老幺。爸爸妈妈爱她,哥哥们宠她。她家在江西南昌,很好找,找到六眼井就找到了家。家里是占地10多亩的房子,有好多好多间商铺,乡下还有5000多亩的水田,大哥和三哥上军校当了军官,二哥帮爸爸打理生意。四哥和她最要好,四哥是个教师,也是个红色分子,她经常去四哥的房间,他知道了马克思,知道了共产党,并加入了他们。她走过好多地方,走过江西,湖南,贵州,四川,陕西,甘肃最后来到了这里。他说他在这儿遇到了爷爷,爷爷是个国民党军官。家在兰州,也是兰州望族,爷爷有弟兄三人,他排行老二。她和爷爷患难过,生死与共过。她说死老头子为什么要那么早走,什么都没留下,就留下那么个木头牌牌,还没看到乖孙呢。奶奶说她留下来是相伴她的姐妹,爷爷说他留下来是陪伴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