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囚
天启七年，十一月。
一艘漆着“北镇抚司”字样的飞船，停靠在了小行星带太空监狱的对接轨道上。十分钟后，任职于“六扇门”的从九品司狱长官，亲自将一名死囚押解到了审讯舱门口。
“上差有令，让你自已进去。讲话要当心，否则下来有你的罪受！”
说完，司狱在死囚的背上推了一把。
那死囚踉踉跄跄迈过门槛，厚重的舱门随即在他身后关闭。
舱内一片昏暗，弥漫着肃杀之气。
“你就是沈竖鸣？”一个声音问道。
死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由着瞳孔慢慢适应环境，直到看清了站在角落里的那尊机甲武士。
暗红色的机械铠甲将那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两臂和胸前各有一条狰狞的四爪飞鱼纹饰，再配上挎在腰间的绣春灵能刀，让人一眼就能辨识出他锦衣卫的身份。
沈竖鸣皱了皱眉，“是。”
“你被捕的时候，身上揣着这东西……还认得吗？”
锦衣卫款步上前，对他出示了一张A4纸。
页眉上有个醒目的标志，绘着一群鸟儿振翅翱翔的图案。
旁边还印着两行文字：
「南京市群鸟精神病医院，住院病历；患者：沈竖鸣」
沈竖鸣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锦衣卫追问道：“我找这家医院很久了，它在什么地方？”
“就在南京。”
“不可能。应天府乃至整个南直隶都被我翻了个遍，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家医院！”
“不是这个世界的南京……”沈竖鸣抬头看向对方，“是真实世界的南京。”
那人愣了一下。
“什么叫真实世界？难道现在这个世界……不真实吗？”
当然不真实。沈竖鸣心想。都是该死的幻觉……
锦衣卫见他脸色不对，也就没再逼问。
“算了，咱们换个话题。我看过你的口供，你之所以伙同星际海盗劫掠官船，是为了得到被朝廷严格控制的‘叁型灵能’，对吧？”
“……”
“要‘叁型灵能’做什么？治疗你的精神疾病吗？”
“就算是吧。”
“那咱们倒是可以做个交易。”锦衣卫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我飞船上有几十支高浓缩‘叁型灵能’针剂，现在需要你帮朝廷做件事，事成之后，不仅免罪释放，针剂也全部归你。”
沈竖鸣身体微微一颤。
“做什么？”
锦衣卫转身看向窗外浩瀚的星云。
“今天，有个被流放的罪官会从这里经过。圣上改主意了，要他死。”
沈竖鸣心想，锦衣卫竟然要雇凶杀人，这事儿好大的蹊跷。
但转念又一想，既然整个世界都是幻想出来的，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对他来说，眼下唯一的要紧事，就是尽快回到真实世界去。
如果被人发现他的精神病再次发作，可就没办法赶在月底前出院了。
下个月1号，还有大事要办……
“我要先验货。”沈竖鸣说。
“当然可以，”锦衣卫笑着，从腿部机甲的储物仓里取出了一支灵能注射器，“不过嘛，老话说的好：‘叁型灵能，价值连城。’这一针下去，就值上千两银子。如果打完了你再反悔的话……”
沈竖鸣摆手打断了对方，“要杀要剐，随你。”
锦衣卫点了点头，将注射针头插进了他的脖子。
沈竖鸣立马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远处林立的高楼正沐浴在阳光之下，近处郁郁葱葱的枝叶里一片蝉鸣。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真实。
而他自已正站在医院天台边缘的栏杆上，晃晃悠悠的像是在表演杂技。
倘若一步踏空，就是粉身碎骨。
“小沈，快醒醒！！”
马卫国高声叫着跑了过来，一把将沈竖鸣扯下栏杆，按在了地上。
“嘘！马老师，小点声！”沈竖鸣压低了声音说，“千万别让人发现我又犯病了！”
“你可吓死我了！”马卫国长长的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也会步小穆的后尘，被癔症操控着，糊里糊涂的自杀……”
沈竖鸣站起身，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见没有惊动医院的医护人员，才对马卫国耳语道：
“马老师，你教我的法子还真管用，一旦在那边注射了叁型灵能，立马就能回来！”
老马听了颇有几分得意，“那还用说？我都实验过多少次了！”
“可是……马老师，这科学吗？”
“科学？”
“明明是幻想出来的世界，为什么那边的药物能够起作用？另外……我们俩怎么可能幻想出完全一样的世界来？”
“我要是知道答案，还在这待着？”马卫国没好气的说道，“我听医生讲，关于人类大脑的未解之谜可多着呢，咱们得的这种‘双向感知障碍型精神幻想症’，本来就是世界罕见的精神疾病，这里面大有文章。千万不能把现有的科学，当成解释客观现象的唯一真理！”
这番振振之辞说的沈竖鸣哑口无言。
不过，能回到现实世界总归是好的。只要月底能顺利出院，不耽误下个月1号办要紧事，沈竖鸣才懒得去研究医学前沿的问题。
“我说小沈啊，你就真的不考虑从我这学上几招，万一下次再犯病，到了那边也好防身不是？”
马卫国又一次向沈竖鸣推销起自已的“浑元太极拳”。
这老汉今年都七十岁了，在进精神病院之前，他就坚信自已创立的“马氏浑元太极拳”，是普天之下唯一继承自武当张三丰的精妙拳法，盖世无敌。
后来跟人比武，一场被秒了三次，从此得了精神病。
病发的时候，他总会喃喃自称张三丰，打遍银河系无敌手……
沈竖鸣最怕他提起学拳的话题，正准备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拒绝，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马老师，我好像……又要犯病……”
马卫国赶忙上前扶住他，“你回来之前用了多少叁型灵能？”
“一个……注射器……”
“那药效不可能这么短！除非……它被人稀释过。小沈，你的叁型灵能是谁给的？”
“锦衣卫……”沈竖鸣强撑眩晕着说。“他……让我去……杀一个罪官……”
“千万别听锦衣卫的话，去蹚大明朝廷的浑水！”马卫国警告道，“如果他们敢强迫你，就报我的名号……”
话还没说完，沈竖鸣就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