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夜晚,索尔城东部海岸,风蚀形成的天然船坞内,一艘海盗船静静地停泊在阴影中。
甲板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四五十个海盗聚集在此,他们粗鲁地笑着,喝着朗姆酒,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买卖。
墨离和佐尔并肩走进了船坞。
嘈杂的喧闹声、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哗声,混杂着劣质朗姆酒的刺鼻气味,这就是海盗们的世界。
墨离面色平静,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而佐尔则略显局促,他不时地扯动一下领口,躲闪着周围海盗们不怀好意的目光。
两人穿过人群,在一道道审视、贪婪、凶狠的目光中登上了甲板。
佐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显得镇定一些,他走到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
“这位兄弟,麻烦通报一声,就说赏金猎人公会的佐尔求见温格华船长,有笔大买卖要谈。”
络腮胡斜眼看了看佐尔,又看了看他身旁沉默的墨离,粗声说道:“等着!”说完便转身走进了船舱。
不一会儿,船舱的门再次打开,一个身材修长,面容苍白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有着一头油腻的黑色长发,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毒蛇般阴冷,嘴角挂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
“佐尔,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男人说话的声音轻柔而缓慢,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温格华船长,别来无恙啊。”
佐尔堆起满脸笑容,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一丝紧张。
温格华走到甲板边缘,俯视着下方波光粼粼的海面,淡淡地说道:“听说你这次来,是有一笔大买卖要和我谈?”
“没错。” 佐尔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是关于刺杀华恩斯的。”
“刺杀子爵?” 温格华猛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的老朋友,你什么时候发疯了?你知道刺杀一位子爵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 佐尔连忙说道,“但这次的雇主出手十分阔绰,而且……”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墨离一眼,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不需要真的去刺杀华恩斯子爵,只需要制造一些混乱就行了。”
温格华沉默了片刻,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墨离,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 佐尔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负责刺杀华恩斯的人。”
温格华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墨离,似乎想将他看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佐尔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到温格华面前, “这是定金,六十枚纹金,事成之后,还有一份。”
温格华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下一刻,他突然脸色一变,将钱袋随手一扔,厉声喝道:“把这两个人给我丢去喂鱼!”
话音刚落,周围的海盗们便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手中的弯刀、斧头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佐尔虽然紧张,但并没有慌乱,他知道,温格华这是在试探他们,或者说,是在试探墨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墨离却依然神色不变。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右手轻轻地搭在了身后的刀柄上。
“锵!”
一声清脆的刀鸣,墨离的佩刀“戮”仅仅出鞘一寸,一股森寒的杀气便自他的身体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甲板。
周围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海盗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武器的手掌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温格华更是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已仿佛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住了一般,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墨离却缓缓地将手从刀柄上移开,他并没有拔刀,甚至连出鞘的那一寸都收了回去。
刀锋归鞘,杀气消散,周围的温度似乎也恢复了正常。海盗们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个个瘫软在地,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温格华也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墨离的眼神充满了忌惮,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面前的这位狠人能轻易地斩下自已的头颅。
双方都已经展示了自已的实力,接下来就是谈判的时间了。
“你这位朋友还真是非同凡响啊。” 温格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误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见谅。”
墨离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
“哈哈,有脾气,我喜欢!” 温格华也不尴尬,他转头看向佐尔,说道,“佐尔,我的老朋友,看来你这次是给我介绍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啊!”
佐尔知道事已经成了大半,便回应道:“哪里哪里,船长您过誉了,不过时间紧迫,要不我们先谈谈任务的事?”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温格华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佐尔和墨离请到船舱内。
接下来的谈判就顺利多了,有了刚才的那一幕,温格华对墨离的态度可谓是恭敬有加,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这位杀神。佐尔也充分发挥了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将计划的细节和温格华敲定。
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墨离,都谈妥了,他们可以随时出发。” 佐尔走到墨离身边,低声说道。
“那就现在。”
……
夜幕低垂,天空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不见星月,只有几缕惨白的月光偶尔从云缝中透出,显得十分压抑。
在城北一处幽静的角落,华恩子爵的府邸在夜色中静默地矗立着。
往日里,这里是守卫森严,每隔一刻便有卫兵巡逻而过,然而今晚,府邸周围却显得格外冷清。
由于广场那只海怪的缘故,这两天子爵奉城主之命负责维持广场秩序,将府中大部分卫兵都被调往了广场,只留下少量人手值守。
府邸外围,一处僻静的角落。
突然,地面微微颤动,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一块圆形的井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下方顶起,飞落在一旁的草丛中。
下一刻,井口处涌现出一片黑影,十几个身影如同幽灵般从井口中鱼贯而出,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分散开来,潜伏在花园的各个角落。
他们身穿粗布麻衣,腰间别着弯刀,脸上涂抹着油彩,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赫然是温格华派来配合行动的海盗。
“行动!”
为首的独眼海盗一声低吼,如同闷雷在夜空中炸响。
瞬间,海盗们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从怀中掏出一支支用粗布和烈酒制作的简易燃烧瓶,点燃引线,朝着府邸的各个角落投掷而去。
燃烧瓶划破夜空,留下一道道火光,最终狠狠地砸在华贵的大门、雕花的窗棂和高耸的屋檐上,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片火海。
“轰!轰!轰!”
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咆哮的火龙,迅速蔓延开来,将原本宁静的府邸变成了人间炼狱,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下一刻,混乱的喊叫从府中的各处传来:
“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