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沉默半晌，再一想自家将军对这位夫人的态度，终于下了决定，朝曲怀夕郑重一礼。
“得夫人看重，是奴婢的福气，往后奴婢定当尽心伺候夫人。”
曲怀夕颔首微笑，算是承下李妈妈这一礼，又撑着乏意问道：“李妈妈，我这几日浑浑噩噩，还未仔细了解过府中情形，您给我说说吧。”
离出府还有段时日，总不能在这将军府中耳聋眼盲。
虽没有夺利掌家的想法，但也不能毫无防备叫人给算计了去。
父亲时常有言，从医之道，如临悬崖，如履薄冰，以至曲怀夕年纪小小便养成谨慎小心的习惯。
李妈妈斟酌着开口：“是，咱们将军府比其他府邸清净，除了将军外，府中便只有将军的祖母老夫人。”
“老夫人身子骨儿不太好，喜好安静，常年住在后边儿佛堂里，吃食也都有小厨房，几乎不会到外边儿来。”
曲怀夕琢磨着李妈妈说的话，老夫人圈在佛堂里不出来，棠溪行舟又常年在外征战。
“那府中事务是谁在打理呢？”
自已刚来将军府，总要知道主事的是谁，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老夫人那头是夏鸢姑娘，老夫人的吃穿用度都是夏鸢姑娘亲自操持打理。至于这外面，则是奴婢……在打理。”
李妈妈说完怕曲怀夕多想，紧接着道：“如今夫人您进府了，这府内一应大小事务都得您操心了。”
曲怀夕对将军府杂务并无兴致，朝李妈妈摆摆手：“李妈妈，您在将军府多年，府中事务您比我熟悉，若非要事需要问过我，其他的您自个儿看着办便是。”
既然要拉拢李妈妈，万没有刚来便夺去人家权利的道理。
李妈妈没想到曲怀夕丝毫不在意掌家之事，就如此随意的交到她手上。
惊讶之余，还对这位新夫人多出几分信服。
“奴婢定不负夫人的信任，将府中事务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
曲怀夕捂着唇打了个哈欠，话锋一转，漫不经心问道：“那位夏鸢姑娘是……”
李妈妈伶俐答道：“这夏鸢姑娘和奴婢等人的身份不一样，虽然她整日都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但在府中算得上是个主子。”
曲怀夕眼神顿时清明不少，示意李妈妈继续说下去。
“夏鸢姑娘多年前对老夫人有恩，家中又没什么亲人，便被老夫人带在身边，和亲孙女没啥差别。”
“将军因为老夫人的缘故，对夏鸢姑娘敬重有加，府中下人自然也就将她当作主子对待。”
李妈妈三两下便将夏鸢的事交代清楚，小心瞧着曲怀夕神色。
曲怀夕面上并无多大变化，心底却有几分欣喜，说起来将军府中情形比她预料中好太多了。
将军府上这几位，棠溪行舟一年没有几日能待在府中，老夫人不问杂事，夏鸢姑娘伺候着老夫人。
往后她在这府上，可算是无拘无束，恰好能让她花更多心思在医术上，甚好！
“我大致了解了，以前府上如何，以后便是如何。”
“是。”李妈妈点头应下。
“李妈妈，说起来我进将军府已有几日，早该去拜见祖母的，可……”
曲怀夕忽地想起这件重要事儿，面上顿时显出忧虑之色。
若老夫人是个严苛的，她怕是要背上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李妈妈见状，立即开口劝慰：“夫人无需忧心，将军早早去给老夫人说过此事了，老夫人让您身子好些了再去见她。”
曲怀夕垂下眼，棠溪行舟竟思虑得如此周到吗？
“真是多谢祖母体恤，我已无碍，明日一早便去拜见祖母。”
曲怀夕掩下眸中神色，又捂唇打了个哈欠。
李妈妈见此，看着曲怀夕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躬身退下了。
待李妈妈离开，曲怀夕朝紫芙道：“紫芙，去厨房给我盛碗冰镇梅子汤来，这天儿越发热了。”
“奴婢这便去。”
紫芙转身就要往外走，被青黛一把拉住。
“你这丫头，怎地老是这般死心眼儿！”
说着掏出些碎银子塞到紫芙手里，小声叮嘱道：“顺便找几个人套套话，看李妈妈说的是真是假，越详尽越好。”
主仆三人刚进府，两眼蒙黑，到底情形如何并不能听李妈妈一人之言。
紫芙心领神会，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转头出了房间。
她性子活泼，与谁都能说上几句，套话对她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屋内清净下来，曲怀夕伏在榻上却久久无法入眠。
“青黛，你觉得棠溪行舟这人如何？”
正在替她梳发的青黛闻言手上微一停顿，随即又一梳到底。
“依奴婢看来，将军他高大挺俊，容貌上不输其他世家子弟的。”
“年纪轻轻已是四品将军，全靠自已挣下的，才能必是过人。”
“品行么……今日夫人您救那老伯时，将军并未责难您，反倒是站在一旁守着您，奴婢觉得将军心地不坏。”
青黛性子稳重，考虑事情总是面面俱全，谈论起棠溪行舟从相貌到品行也是说了个遍。
曲怀夕生出促狭之意，笑道：“我倒是极少从你口中听到如此评价一个人，看来青黛你对他观感不错啊！”
“夫人！”青黛将手中梳蓖一放，羞得面红耳赤。
“夫人又拿奴婢打趣！奴婢实话实说罢了！”
“换做旁的男子，谁肯让自已夫人在闹市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曲怀夕见青黛羞恼，伸手拉着她衣袖软声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别气了。”
青黛见曲怀夕做这番模样，哪里真敢拿乔，无奈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奴婢哪敢生夫人的气，只是……只是觉得将军这样的人可以让您托付终身。”
曲怀夕笑意淡去，她自是知道棠溪行舟品行不差，可说起托付终身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她心中藏着一段过往，他心中藏着一个心上人，如何能相伴终身？
“青黛，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心中自有打算。”
“是。”
青黛暗叹一声，老天爷真是不开眼，竟这般折磨小姐！
“夫人，冰镇梅子汤来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