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红烛摇曳,映着窗上艳粉浮金的喜字,洒下满目喜色。
“虞哥哥,你轻些。”
女子娇嫩柔媚的声音从大红罗帐里传出来,绵软悱恻,似能掐出一汪水。
绣着鸳鸯戏水的锦堆绣褥里,埋在女子白嫩脖颈处的男子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身下的女子。
嫩白细腻的鹅蛋脸此时布满红晕,脖颈满是红痕。
柳叶眉微微蹙着,半睁的杏眼迷离懵懂,泛着湿意。
男子细长的瑞凤眼里眸色复杂,有炙热滚沸的缱绻,有隐忍不发的悲戚。
骨节分明的手一一抚过女子的眉眼,最后停留在脖子处。
手指下是温热滑腻的肌肤,蓬勃跳动的脉搏。
他的怀里是鲜活娇媚的人儿,不是长宁街污巷里那具冰冷可怖的尸体。
一滴热泪滑出,滴落在女子锁骨处。
女子被烫得皱起了眉:“虞哥哥,你哭了吗?”
男子眼眶泛红,薄唇微张,却没有开口。
没有听见男子回答,女子伸出白嫩似藕节的胳膊,抬手抚上男子清隽的脸,语气娇嗔。
“虞哥哥,你为何不说话?”
年轻男子隐去艰涩,含糊开口:“娶了你我心中欢喜,难以言语。”
声音暗哑,喜服下的大手将袖子捏成了一团褶皱。
女子面上红晕更甚,葱白似的手指勾刮着男子凸起的喉结,一下一下,仿若羽毛刮过心上。
缱绻温柔:“虞哥哥,怀夕嫁给你……也万分欢喜……”
“我盼呀盼,盼了数个春秋,终于嫁给了虞哥哥……”
许是从未说过这等羞人的话,细嫩的指尖都变得滚烫异常。
男子眸色沉沉,似含有万千冰刃,一把拉下作乱的小手握住,贴近女子小巧的耳垂。
“曲怀夕你且看清楚,我不是虞白。”
“我是棠溪行舟,今夜过后便是你的夫君。”
怀里的娇嫩人儿醉态横生,哪里晓得在说些什么。
“棠溪……是谁?我……并不识得此人……”
随即又娇笑不已。
“定是虞哥哥你……哄骗我……”
男子闻言苦笑,俊朗的面上满是无奈。
“是,是我哄骗了你。”
“日后怀夕你……莫要恨我。”
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曲怀夕只觉得耳朵有些痒,扭头想躲开,莹润饱满的唇恰好擦过男子微凉的薄唇。
“唔……”
曲怀夕似被烫着一般,细白小脸鲜艳欲滴,浑身都泛起了粉色。
一张樱花瓣色的小嘴微张着,如一尾搁浅的鱼儿。
两人相隔不过寸许,呼吸相闻,气息交缠。
酒意醉人,情更醉人。
棠溪行舟眸底涌动着晦暗潮水,俯下身噙住香甜,一时只剩下婉转嘤咛声。
大红衣袍纷纷落地,罗帐低垂,掩去了满室旖旎。
翌日清晨。
有细微光亮透进帘帐,氤氲着玉兰若有似无的香气。
曲怀夕醒来时一双杏眸仍带着困意,浑身上下都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黛。”
曲怀夕被自已的声音羞得红了脸,喉咙酥痒,沙哑中带着娇娇媚意。
想到昨夜的情迷意乱,曲怀夕眸中羞意更甚。
虞哥哥明明一副书生模样,怎知敦伦之事上如此凶狠,将她折腾得几度昏厥,自已平日里真真是小瞧了他。
曲怀夕低头悄悄觑了一眼自已的身子,白嫩细滑的肌肤上红痕和青紫交错,看着格外瘆人。
“吱呀”一声,贴着烫金喜字的房门被推开。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高个丫鬟踏进屋来,身穿暗紫色短襦长裙,相貌普通。
丫鬟将手里端着的面盆置于黄花梨簇云纹架子上,转身朝曲怀夕行礼。
“夫人,您醒了?”
方才丫鬟进屋时逆着光,曲怀夕看不真切,此时走近了才看清样貌,秀气的眉轻轻蹙起。
“芍药?你为何会在这?青黛呢?”
芍药是云晚阿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云晚阿妹。
照理说应是做了阿妹陪嫁去了将军府,怎会出现在静远侯府?
芍药抬眼一看,险些惊呼出声,强压下心中惊异急急朝曲怀夕走了几步。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
曲怀夕杏眼圆睁:“你为何这般问?”
芍药急得直跺脚:“大小姐,此处、此处是宣威将军府!不是静远侯府啊!”
曲怀夕软绵的嗓音带上了颤栗:“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嫁的是虞白哥哥,怎会在将军府?”
“奴婢也不知为何!可此处的的确确是将军府啊!”
芍药急得快要哭出来,似无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转悠。
“遭了遭了!二小姐呢?二小姐在哪?”
一丝刺骨凉意从曲怀夕脚底蔓延开来,她连外裳也未穿,赤脚下了地。
穿过珠帘,跑到房门前一把拉开。
院中青葱翠绿,景色宜人,却不是她熟悉的静远伯府!
“嗡”的一声,曲怀夕心弦横断。
一张俏脸霎时褪了血色,葱白手指紧紧抓着门框,身子摇摇欲坠……
“天呐!奴婢想起来了!定是昨日在天门街出了错!”
芍药一声惊呼,将曲怀夕的魂拉了回来。
是了。
昨日她和云晚阿妹一道出嫁,云晚嫁的是宣威将军棠溪行舟,而自已嫁的则是静远侯府世子虞白。
曲府无论是到宣威将军府,还是到静远伯府都要经过天门街。
两支迎亲队伍行至天门街时,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匹疯马,冲撞了人群。
迎亲队伍被打乱,曲怀夕在花轿里颠簸了好一会儿才安稳下来。
定是那时,她和云晚的花轿抬错了。
想通其中波折,曲怀夕如坠冰窟。
她没能嫁给虞白,她心心念念了十数载的虞哥哥!
而是嫁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宣威将军棠溪行舟!
昨夜……
昨夜与她缠绵一宿的人,不是虞白……
饶是曲怀夕素来沉稳,此刻也难忍万箭穿心之痛,眼泪簌簌而落。
整个人再也站立不住,往地面倒去。
“大小姐!大小姐!”
芍药被吓得不轻,赶紧朝曲怀夕跑过去,却有人比她更快。
曲怀夕落入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闭眼的刹那,只瞧见一张朗眉星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