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律风思绪飘到很久很久之前。
A大的露天球场上,热闹非凡,比赛异常激烈。
烈日下,江律风光是站了一会,就觉得浑身是汗,黏糊糊的,衣服都贴在了背上。
他微低着头,想了下,正准备向旁边的人交代几句就打算先回去。
就在这时,赛场上了一名球员失误了,他力气没控制住投篮时砸到了边框,却由于用力过大,那颗球竟然朝过路的人直直飞了出去。
场上一片惊呼。
陈最好好端走在路上,就被从天而降的篮球砸懵了。
一句小心才紧随其后。
他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了。
江律风作为这次作为举办方的主席,彻底走不掉了,比赛还在继续,他们这些后勤负责将伤者送到医院。
“你们留在这里帮忙,我送他吧。”江律风作为大学生里少数有车的,他一说这话,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陈最被晕乎乎的扶起来,衣服在磨蹭下不小心卷起,露出藏在里面的肌肤,像上等白瓷般,在阳光下看着竟有些刺目。
江律风瞥一眼,顺手将衣服拉了下来:“同学,我送你去医院吧。”
这一下砸得够狠,陈最脑子嗡嗡的,只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一句话他要在脑中转几圈才明白过来意思,逆着光,他睁眼也看不清对方。
就算这时候他心里也还惦记着兼职,请假一次钱扣得够狠,他舍不得:“不用,我还有事,谢谢。”
他这一说倒是给江律风省事。
江律风本质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他扶着陈最走出球场,也不勉强,直接放了手。
结果没走几步,便听到后面砰一声。
等他回头,那个口中逞强说要去兼职的的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江律风只好走回去,他蹲在旁边盯着昏迷的陈最看了好一会,才确定对方是真的晕过去了。
也就是这会儿,他发现这人长得还不错,皮肤好,鼻子挺拔,就是嘴唇太白了。
他想,人怎么可以虚成这样,被球砸一下就晕了。
只不过现在晕过去不好办,江律风想了想,帮他叫了救护车。
片刻,救护车拉着铃来了,引得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江律风站在一旁,见他们把陈最搬上去,扭头就想走,结果护士拦住他。
“你是他什么人?”
“不认识,看他晕倒打电话。”
护士皱眉:“既然电话你打的,一起上来,病患没人照顾怎么行。”
江律风只好跟着过去了。
交钱、挂号、检查,江律风跑上跑下,算是好事做足。
做完这些陈最依旧在昏迷,江律风盯着他瘦瘦小小,在床上缩成一团,思考他变成傻子的可能性。
点滴还有一大瓶,江律风的耐心就到此为止了,他翻出陈最的手机,从通讯录挑一个看着关系比较亲密的打过去。
嘟了几声后,响起一个男声。
“小最?”
江律风简单交代几句:“你朋友被球砸了在医院,我这边有事要走了,住院费用都交了。”
对方听到陈最出事,语气立马变得很紧张:“好,我现在过去,你在那边稍微等一下,麻烦你了。”
江律风压根没理他,等都没等,挂了电话跟护士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之后江律风就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直到有一天邮箱收到一条短信,还附上一张体检报告,上面数据显示营养不良。
江律风第一个想法是这年头还有人营养不良?接着就想是不是发错了。
直到看到上方的名字,陈最。
他才想起来那个被球砸到的脆弱少年,还有那一节衣角下白皙的皮肤。
当初检查的时候,留的是他的电话号码,体检结果一出来,就直接把报告发到他这里了。
江律风又不认识这人,当初连联系方式都没留下,他顺手将体检报告给删了。
就这样过了一学期,某天方子舒吃饭的时候,兴奋地跟他说,他查到论坛上跟他对骂的人,就住在他们隔壁栋,准备找个时间过去好好教训他。
方子舒前段时间跟论坛上跟人杠上他是知道的,天天在他耳边念叨,随时播报他们的战况。
江律风不是很感兴趣,他随口一问:“谁啊。”
“好像叫陈最,英语系,比我们还小一届!”
“陈最?”江律风顿了下:“哪个最?”
方子舒情绪激动:“嘴最贱的最!”
妈的,一想到这人在论坛上这人嘴臭无比,骂人都不带喘气,噼里啪啦一顿削他,方子舒就咽不下这口气,不得当面叫出来对质对质。
江律风从久违的记忆深处捞出陈最的形象,那天炎热的球场上,那抹消瘦的身影,被砸了球还能说出谢谢的少年。
怎么看都跟方子舒口中那个粗鄙的形象有浓浓的违和感。
“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方子舒笃定:“我IP地址都查到他头上了,还能有假!”
看方子舒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冲过去找人。
可能是一时心软,也可能是那张营养不良的体检报告,江律风鬼使神差按住他:“别着急,我也认识一个人叫陈最,我去帮你问问?”
“江哥你认识他?”方子舒情绪稍微稳定下来。
“嗯,不太确定,你先别动手。”
方子舒点了下头:“行,那江哥交给你了。”
姓名,班级,专业都有了,找一个人还不快。
江律风只打了一通电话,他就拿到了陈最入学以来的资料。
看着资料上面贴的照片,他终于确定真的跟他认识的是同一人。
父母双亡,到处勤工俭学,来回奔波,这样一想营养不良似乎也能理解了。
只是在这么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的情况下,他还有闲心跟人在网上对骂?
人总是这样,一旦你开始注意到某个事物,他就会不时的出现在你面前。
去吃饭食堂遇到的兼职店员,送个资料在党委办公室里遇到来勤工俭学的学生,图书馆里埋头苦读的同学。
江律风发现,陈最怎么总是无处不在,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去哪里都能遇到他?
而且对方还总是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已的模样,连眼神也没有分他一个。
观察了很多天,江律风对他实在好奇,在一次去店里买咖啡的时候,江律风手抖了下没拿稳,弄洒了。
咖啡黑色的污迹泼了他满身。
少年吓了一跳,眼里都是歉意,他还以为是自已没递好:“您没烫到吧?”
陈最抽出纸巾连忙递给江律风,见他不借,干脆动手擦拭:“不然我先把衣服送去干洗,我再给你做一杯。”
江律风顿了下,在抬头眼中带笑,显得阳光又彬彬有礼:“没事,不要紧,我自已回去换身衣服就行,就是......住的地方有点远。”
陈最疑惑抬头。
“我住校外,出去一趟比较麻烦。”
“啊!”陈最恍然大悟:“那不然去我宿舍吧,我就住旁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去我那边先把脏衣服换下来。”
“那只能这样,麻烦你了。”江律风眉眼放松,那神情陈最像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陈最边解开围裙边说应该的。
两人边往回走边聊着,陈最带着江律风回去的时候,碰巧何栩也在宿舍。
他目光停留在江律风的身上,陈最连忙解释:“来店里买东西的客人,我不小心把他衣服弄脏了。”
何栩点点头,移开目光。
陈最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件大码的衣服,这件衣服还是他买错号码,忘了退。
果然江律风换上,尺寸还算凑合,稍紧身的黑T将臂肌衬得更为明显,同一件衣服,穿出了和陈最截然不同的模样。
江律风姿态懒散地靠在门框,看着陈最跟他室友聊起来,两人有说有笑。
那室友的声音听着颇为耳熟,像是上次他用陈最电话拨打接通的那位。
可能是聊得太投入,江律风站了会,两人这才发现江律风换好衣服了。
陈最打量一眼:“不错,这衣服你比我更适合。”
江律风笑笑,等他们出去的时候,他问陈最:“你看着跟你室友关系不错吧。”
陈最抿着笑,点点头:“算是不错吧。”
江律风这时候还看不懂陈最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情过后,两人就算正式加了联系方式,路上偶尔遇到也会打招呼。
但也仅限于此。
江律风觉得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好几次江律风想要推进关系的时候,都被陈最一句在忙给打散了。
对方真的拿他当最普通的同学看待,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倒也不是有多喜欢,江律风自已也搞不清楚,他就想跟陈最待在一块。
对方却始终对他若即若离,五次能有一次赴约就不错了。
在一个周末,江律风已经反复确认过陈最既没有课,也没有兼职。
他又约了陈最,问他要不要去外面吃饭。
陈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何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他想了下,还是拒绝了他:“我这边有点事,跟人约了,改天吧。”
但陈最不知道的是,江律风那时就站在他们的宿舍楼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离开。
他很久没有产生这种吃瘪的滋味了。
盯着两人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江律风问他:“改天是什么时候?”
改天只不过是委婉的拒绝托词。
江律风明白,但他不甘心,一定要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复。
或许是拒绝太多次,陈最心里也不过意不去,他们终于定下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