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竹林，棋盘，张三

竹林，棋盘，石桌石凳，一个自称“张三”的老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友，不如我们先手谈一局如何？我可以让你一子。”

三道光束从棋盘上飞出，“蹭蹭蹭”化作三样物品停在华旸眼前。

华旸掐了掐自已的脸颊，又踢了踢屁股下边的石头凳子。

付出了自已小拇指被踢肿的代价，唯一的效果是确认了自已没在做梦。

这似乎是某著名单机游戏《鬼谷八荒》的世界，这一幕是华旸再熟悉不过的剧情开头：面前的张三要给自已一点主角专属福利：一次神器三选一的机会。

眼前的张三依然是那副不露脸的世外高人形象，没有自已因为电脑里加载的那些奇奇怪怪的mod变成涩涩的大姐姐模样……

啧，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这款游戏华旸并没有打通关，当时玩的版本只推进到了夸父逐日的主线，而后边羽化登仙境界的剧情，因为他忙着上班就没再体验过了。

他偶然间也听过论坛里玩家们的讨论，游戏剧情里面那位“张三”拉玩家进来似乎有自已的目的，但绝不算是那种传统的阴谋反派，至少目前他给予的馈赠都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华旸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三样秘宝，想知道它们和印象中的那三样宝物是否相同。

橙黄，碧绿，湛蓝，同游戏开场时的那三样神器一模一样。

三色光芒，对应着的分别是昊天眼、炼妖壶、双鱼佩。

没有引导说明的文字，眼前的张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和他多说什么。

在华旸的印象里，背景故事中的昊天眼是帝俊的宝物，，号称“令世间万物都无所遁形”，放到游戏里就是可以看穿高级npc的背包格子，看清npc的生平经历，拥有更远的视野，还可以通过灵石充能释放保命用的鸿蒙光芒。但它最关键的功能是可以令持有者学会大妖兽的特殊技能，如飞沙走石、天外陨星等。

炼妖壶和双鱼佩的来历成谜，据说都是鸿蒙至宝的层次。炼妖壶可以将濒死的大妖兽捕获炼化，最终收为已用；双鱼佩则可以契约一名亲密度高的npc，双方遇到危难时可以跨越时空互相援助。这一点在游戏里显得相当赖皮，你只要在初始城镇靠反复送礼和聊天“舔”到一位登仙境界的大佬，从此就可以过上一路开无双美美躺平的生活，俗称“软饭流”。

然而若是在真实的修仙世界，双鱼佩并不被人关注的另一种功能反倒是无价的宝贝：双鱼佩还可以为契约双方提供额外的复活次数。

在游戏里这个功能完全就是鸡肋，哪怕游戏的最高难度——洪荒难度有“死亡即删档”的设定，也架不住玩家们灵活的sl（save and load,即反复读档存档）大法，因此双鱼佩基本上被视作“软饭流”专属，后期增加的战力上限远不如昊天眼提供的妖兽绝技或者炼妖壶培养的登仙壶妖。因此很少有玩家会选择双鱼佩这样神器，包括华旸本人对此也是嗤之以鼻。

然而无论是谁，当他真的穿越过来时，只会觉得这双鱼佩……也太tm重要了吧。

毕竟现实不比游戏，命是真的只有一条啊。

确认了眼下的状况，看着眼前一动不动，整张脸都隐藏在云雾阴影里显得逼格很高的张三，他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一直很想却从没机会问的一句话：“不能三颗子都让我吗？”

眼前的张三肉眼可见地一愣，哪怕是云雾的浓厚阴影也掩不住他的惊讶。

“看老人家的样子，喜欢下棋是吗?”华旸自顾自地接着问道。

自称张三的老头并不回答。

华旸猛地往前一探身，食指中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一枚棋子——

张三的身影依然隐藏于云雾之后，目光却透过层层迷雾，不由自主地朝华旸的手中看来。

石桌上的棋子分为两罐，白色那罐摆在自已身侧，黑色那罐则放在张三的身前。华旸没有取摆在自已眼前的那罐白色棋子，而是直接从摆在张三眼前的黑色棋罐中取出了一枚黑色棋子。

棋子在手的刹那，棋盘上那一直遮住他视野的飘渺云雾倏忽散去，露出一张再标准不过的十九路棋盘，其上一枚白子静静躺在天元之位，余下三百六十个空位暗合周天星斗之数。

“老头儿你当真不厚道哇，嘴里说甚么让子，结果自已执白偷偷走了一手。”华旸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可见的笑容，手中棋子飞快点在小目上。（古代围棋是执白先行，近现代则相反）

攻守之势异也，老家伙。

第一手敢下天元的，要么是给小朋友下指导棋，要么单纯为了炸鱼装逼。

下赢下输会怎样，眼前的老头儿是不是这方世界的“造物主”，此时此刻于华旸而言都不再重要。

下棋嘛——当然是赢最重要啦！

不知过了多久……

华旸只用一腿撑地，另一只脚干脆踩在石凳上，他百无聊赖地抖动手腕，掌心里几枚白色棋子哗啦啦哗啦啦地上下飞动。

这些都是被他提掉的棋子，通俗来讲就是被“吃”掉的。

见面前的张三犹豫着迟迟不能落子，他心知时机差不多了，故意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老人家，我看您下棋，这气度格调都没得说，但是死守成调可赢不了棋哇。您一开始说让我一子，可您看现在，小子我让了您三子您这棋局也翻不起多大浪花来。再说，那宝贝您留着也没用，您留着万一再培养出两个我这样没大没小的家伙，难保说到时候更乱不是?”

张三不说话，默默盯着棋盘，眸中唯有黑白二色的倒影。

华旸心里有些打鼓，难道真要下到传说中的让九子局不成?他嘴上说得虽然轻松，但是眼前的老头儿明显有个业四业五的水准，真让到九子输的人多半会是他。

他在赌，赌张三的面子薄，不舍得拉下面子来真的和他耗到第九局。

这竹林也不知是真是幻，反正他待了这许久也没有肚饿或口渴的感觉，精力甚至比刚开始时更充沛了。

两颗棋子出现在棋盘一角。

代表着他的对手投子认输。

华旸当即端正坐姿，规规矩矩地将手中把玩的棋子交还回去，静静等待着下一局的开始。他的眼神随之一变，不再是刚刚嘻嘻哈哈的模样，而是变得严肃，坚定且冰冷，巡视棋盘的目光就像冷漠无情的帝王扫视自已的疆土。

预料中的下一局棋局并没有到来，正相反，二人中间的棋盘正重新变得雾气腾腾。

“你的棋艺确实令我印象深刻，特别是你还如此年轻。”张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你的智慧和谋断无需我再来考量，但这并不足以成为破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