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灵米下肚,华旸默默感受着自已体内的灵气:已经到达了练气中期所能容纳的极限,今日回去即使再修炼也不会有太多效果。他默默调出了玩家面板自带的日历功能,上边忠实地记录着自已前来八荒的日期:0年8月11日。
很巧的是,自已穿越来的那天,正好是新的八荒历法实行的首日,即八荒元年1月1日,因此记录华旸穿越日期的日历与八荒的公历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一转眼,他来到这个全新的八荒世界已经八个月了,修为并未受到低下的悟性影响,在八个月的时间里就达到了练气后期的门槛。这样一看,十四年内成为筑基,似乎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然而八荒世界怎可能如此简单。
在《鬼谷八荒》里。练气晋升筑基一共有三种途径:天道筑基、地道筑基与人道筑基,所需要的突破材料种类依次递减。天道筑基需要九种,地道筑基需要六到八种。至于逼格最低的人道筑基……一粒筑基丹就能搞定,不开玩笑的讲,华旸只要修为足够,分分钟就可以变成一位人道筑基修士。
对华旸而言,他不可能选择上限更低的地道筑基或者人道筑基,因此天道筑基所需要的九种珍稀材料才是他要面临真正的考验。
葬沙骨、朝夕露、千年钟乳,水、火、风、雷、木、土六道灵气。
这些材料的获取地点他都再清楚不过,然而守护着这些材料的大妖兽没有一只是他现在可以对付的。他想到这里,忽然感觉有些烦闷,下意识摸了摸自已的储物戒指,打算去醉仙楼的楼顶转转。
这两日的雁岭镇比以往热闹不少,次年1月,永宁州的各大仙门将要召开一年一度的入门选拔,通过入门考核的练气阶弟子可以加入各大仙门的外门,哪怕是没有觉醒灵根的凡人也有机会成为外围弟子、记名弟子或杂役弟子,博取一个凡人化仙、鱼跃龙门的机会。而雁岭镇距离最近的修仙宗门“金阳谷永宁州分舵”大约有两个月的脚程,一些有志于加入仙门的白源区修士已经纷纷动身,他们的醉仙楼也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销售旺季。
可惜,自已到时候怕是无缘得见这些了。华旸放下碗筷起身,抬步沿着雕龙画凤的木质栏杆一路跨越台阶向上,不多时便来到了醉仙楼的最高层——这里同样也是雁岭镇的最高点。
醉仙楼的顶层离地差不多十丈长短,设计有一个向外延伸的露台,可以供往来的宾客赏景望月,今日适逢晴天,雁岭镇上空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能见度极好,可以清楚看清小镇里的每个角落。
黄家、李家、莫家……华旸目光从那些雕梁画栋的楼阁间扫过,他审视着那些碧瓦金顶,一一辨认出当地的豪族所在。这些地方豪族势力以凡人为主,但也不乏在仙门中修行的修士,其中势力最为强大的黄家甚至重金聘请了多位练气后期的修仙者充当门面。
他初到雁岭镇时,这几大家族都摆酒邀请过他,话里话外都是试探自已这一身修为的来由搞得他不厌其烦。
怎么,这个世界上没有生下来就是练气的人吗?
他此前已经多次尝试向醉仙楼的老板请辞,但都被对方含糊应付过去,自已前往永宁州金阳谷分舵的计划也一直搁浅。他不知道自已这神秘的老板想些什么,随着求仙的人群不断涌入永宁州,雁岭镇的气氛变得越发的波诡云谲……台面上双方现在还保持着你情我愿的雇佣关系,可台下似乎暗流涌动。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练气,哪怕在这边荒小镇里也算不上第一流的高手,特别是自已现在的魅力值只有1,属于是路边的狗看见自已都想过来踢一脚,他毫不怀疑,自已只要稍有不慎,便要被这风波卷得粉身碎骨。
黄家背靠慎伤教,慎伤教虽然败落已久,但还是有筑基期撑场面的;李家大少爷天天装成纨绔子弟在小镇里闲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醉仙楼,也就是自已 背后这位秋老板更是深不可测……华旸盘算着目前的种种情报,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只白瓷酒杯,里边盛满异香浓郁的酒水。
话说,古人登高怀乡的时候,应该唱什么?
“高阳台……阳台高!巫山神女~入梦遥~仓皇窥镜——得年!少! 惭愧……如今——已折腰……风咸静~雨渐消~千古悲欢也……也迢迢!劝君莫话……冯公事,皓首……穷经……不见招。”
“皓首穷经……不见……招。”
“华公子今日怎么这地有兴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颇有粘性的女子嗓音。
“!!”
声音的主人华旸可再熟悉不过了,该死,她怎么会在这儿?
冷汗瞬间浸透了华旸的后背,十分酒意瞬间消失七分。他豁然转身,只见身后不是自已那位幕后大老板郁紫薇又能是谁?
“酒后胡言?”郁紫薇挑了挑柳叶眉,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男人又说酒后胡言,又说酒后吐真言。合着你们只要沾了酒,连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是呗。”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华旸用力点头:“不知老板找我有何贵干?”
“事情嘛,倒是没有。不过我刚刚听华公子……吟诗,姑且算你是吟诗吧,怎么这地哀愁,不像平日的你。”
华旸不说话,但他怀疑自已的脸色此时黑得像锅底一样,你猜我为什么哀愁?
“华公子这句‘惭愧如今已折腰’,是埋怨人家让你受了气?可我看你平日里和我那些伙计相处也算融洽,咱家也不用你扮伙计在前台陪人家笑脸?不知何来的折腰‘一说’?待在我这醉仙楼,就这地委屈了你?还有啊,那‘巫山神女’应该是南边大泽里的神祇吧,你希望她入梦作甚,陪你玩那套‘云雨巫山’吗?我看公子这诗,通篇倒是意有所指。”
“随便瞎吟的东西,哪里有什么所指。”华旸讪讪一笑,八荒世界脱胎于《山海经》,他本以为楚地神祇属于另外一个体系,没想到八荒世界里也有巫山神女的传说。现在,怎么说呢,有种看小黄书被家长当场逮住的既视感。
“我可是女人,华公子,女人是有第六感的。就像我不知道你诗里的‘冯公’是哪位人物,可你这句‘劝君莫话冯公事’,我却解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啊老板,你这话倒说得我听不懂了。”华旸强自镇定,一副‘你解读得肯定不对’的表情。”
“我看你最后两句那‘劝君莫话冯公事’,听着却感觉你自已挺想做那冯公呢。敢问……这冯公是位什么人呐,大仙家?大魔头?还是什么默默拯救人间却被人误解的江湖大侠?或者说……我听说你们这些写诗的人都爱拿某某人物自比,或许这位冯公,就是公子你想自比的对象?”
郁紫薇的目光很美,却也很冷。
“……”
她忽然贴得很近,近到华旸可以感受到她带着凉气的鼻息,看到她耳垂上佩戴的紫色宝石以及她那白皙的脖颈。
“我看到了你留下的信,我这间小庙,看来是留不下您这尊大佛?”
“!!”华旸心头警兆猛起,郁紫薇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要放自已走?还是要……杀人灭口?可自已几个月以来一直表现得很规矩,昊天眼的窥视力量应该是超出她认知范围的,她又能从何处对自已起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