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您给阿月特意造了一把木质狄刀,他又怎么会用呢?”
陆九如眼珠一转,又问。谢阳嘴角微弯,眯眼道:
“……西关侯是在乌骥国卧底了十年不假,但纪将军在北方戎马半生,对北夷四国的武功皆有涉猎,他才是真正的集大成者。你看到方才阿月接姚朔第一刀时的动作了吗?”
“看到了。”
陆九如想起方才那让他惊艳的第一式,迈步、闪避、推刺、旋刀一气呵成,的确不是中原武林的招式。谢阳莞尔道:
“那招叫‘漫头舞花刀’,就是纪将军将狄刀刀法与军中刀法结合创造出的新招数,阿月算是现学现用吧。不过他领悟力不错,耍得倒不像新手。”
……岂止是“不像新手”,根本已算得上运用自如了吧!
陆九如正自稍许腹诽,忽听场内姚珩一声大吼;他连忙扭头去看,却惊恐地发现,方才还在场中与姚朔斗得不分上下的尹月,竟然被姚珩一刀劈得斜飞了出去,重重撞到了场边的木柱上!
……
四下一片哗然。谢阳惊叫一声“阿月!”,闪电般地冲了过去,陆九如也连忙撒腿跟上。
他见谢阳隔着场边的绳子焦急地去扶尹月,尹月却拂开了他的手,用木刀支撑着身体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笑着摇头道:
“殿下,我没事……”
“怎么没事,你都吐血了!”
谢阳的脸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陆九如一看,见尹月嘴角果然渗出一道血迹,顿时心中一紧——吐血是受了极重内伤的标志,难道尹月的什么脏器破了?
但还没等他发话,尹月便伸手在嘴边蹭了一下,惊讶地道:
“啊,这不是我吐出来的,是我牙磕掉了。嘶……你们看!”
她边说边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又抽着凉气道:
“没事啦殿下,这还是我的乳牙,这颗掉了还会长新的的,别担心。”
“……你……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谢阳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怒意。
陆九如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连忙上前拉了谢阳一把,低声道:
“好了殿下,阿月没事就好。比赛还没结束呢!”
“她都受伤了,还比什么比!”
谢阳生气地一拂袖子,似乎是想把比赛叫停的模样,但尹月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趁谢阳不备,又迅速地跃回了赛场中央。
姚朔也看见了尹月方才吐出带血牙齿的一幕,此刻简直得意得眉飞色舞。他哈哈笑着对尹月道:
“怎么样尹月,还打不打?”
“当然打,不还有一炷香呢么,总得分个胜负出来!”
尹月又擦了擦嘴角的血,勾唇一笑,眸中火花四溅。姚朔眼睛也更亮了些,他大笑道:
“好,有骨气,这才配做我姚朔的对手!”
“少废话,继续!”
尹月摆了摆手,刚刚重新摆好姿势,便见姚朔又已如旋风般逼到了近前,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方才她正是被姚朔的一记横切转刀柄戳刺打得飞了出去,此刻见又是一刀横切逼来,她下意识将刀往身后的地上一戳,身体向后一仰,竟是当场下了个腰!
——从场外观众的角度,他们看见尹月双手抓着刀脊向下一滑,身体几乎向后弯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堪堪躲过了姚朔这一刀。
尹月只觉姚朔这一刀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削了过去,正自惊魂未定,忽又觉脚下一阵劲风袭来,姚朔竟是又闪电般地变了刀势,由平切改为了下削!
她连忙以刀刃为杆一跃而起,一记空翻躲开了这一刀,然而不过转瞬,姚朔的刀又似鬼魅般的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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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的尹月兀自打得焦灼,场下的陆九如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焦急地对谢阳道:
“殿下,姚朔的刀变了,他现在用的是‘鬼门十三刀’,这样下去阿月必输无疑啊!”
“……孤知道。”
比起陆九如的焦躁,一边的谢阳反倒显得镇定了许多,仿佛刚才在尹月嘴角流血时那个暴躁至极的人不是他一般。
其实从姚朔重新挥刀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到,姚朔的气场变了。
他的刀由方才的忠正刚猛变为诡谲森然,出道路线也变得不可捉摸;而这阴晴不定、变化无常的刀法,正是西关侯早年的成名秘技、至今仍令江湖人色变的绝学——“鬼门十三刀”!
“您知道什么呀知道,他这一手真的很厉害,搞不好要……”
陆九如正急得口不择言,忽然瞥见谢阳冷若冰霜的面孔,顿时住了嘴——谢阳的脸色像是给他混乱的头上浇了一盆凉水,刹那间让他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定了定心神,忽觉有些不对——方才谢阳见尹月嘴角渗血时急得几乎跳了起来,现下却如此镇定,这实在是不太正常。莫非……
陆九如心中灵光一现,连忙凑在谢阳耳边低语道:
“殿下,莫非你们早有对策?”
“……”
谢阳不语,只缓缓点了下头。陆九如见状正大喜过望,忽又听谢阳沉声道:
“也不算是对策吧,毕竟我们也没想到陈震真的把鬼门十三刀传给了姚朔,只是……”他顿了顿,又道:
“阿月自已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而想了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法子。如今……怕是不得不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