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瞪着元宝啐了一口:“好你个元宝!我们与你年纪一般大,怎地叫咱们姐姐!”
“哎哟!都怪我这臭嘴!”
元宝佯做掌嘴,又略带急切道:“紫芙妹妹,你行行好,我急着找将军呢!”
青黛见他的确面色焦急,朝曲怀夕所在的屋子指了指,轻声道:“将军在房里。”
元宝抬脚就往那头走,却又听青黛道:“夫人也在。”
元宝生生止住脚步,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睛鼻子快皱成一团,纠结万分。
将军和夫人新婚燕尔,自已要是不长眼坏了将军好事,将军只怕要将自已大卸八块……
可此事重要无比,若是耽搁了,将军怕是要直取自已项上人头……
想到自家将军那些手段,元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快要哭出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棠溪行舟负手立在门口,面色清寒。
“何事?”
元宝如蒙大赦,屁颠颠儿跑到棠溪行舟跟前耳语几句。
棠溪行舟脸色微变,一撩下摆跨出房门,转瞬便出了松涛苑。
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一句话都未落下。
紫芙和青黛看得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捧着绣活进了屋。
曲怀夕施施然坐在桌前,正一页一页翻看着手中书籍,丝毫未受棠溪行舟影响。
“夫人,将军匆忙做什么去?”
紫芙上前收捡茶杯,顺口问道。
原本还想着将军能多陪陪夫人,好生出情意来,谁知就这般匆匆走了。
曲怀夕眉目宁和:“不知道。”
青黛轻斥紫芙:“主子行事还要给你说一声不成?莫要胡乱打听。”
曲怀夕很是认同青黛的话:“紫芙,咱们如今在将军府中,少些好奇不会有错。”
紫芙素来听曲怀夕的话,点头道:“奴婢明白。”
“世安堂那边最近可有消息传来?”
曲怀夕合上书,抬眼看向青黛。
世安堂是曲怀夕的医馆。
那时她一心想要做女神医,爹娘便由着她折腾,在她十四岁生辰时盘下铺子给她做了医馆。
曲怀夕将跟在她身旁多年的小厮厚朴和丫鬟百枝拨去了医馆,有自已人看着,心里总踏实些。
她自已则隔三差五去一趟医馆,给人瞧瞧病开开药,顺带教教厚朴和百枝。
几年下来,医馆倒是挣了些银子。
只是年后她便一直忙于婚事,日日待在曲府,已是好些日子未去过世安堂,也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青黛摇摇头:“没有,这段时日世安堂那头都安静得很,想来厚朴他们自个儿能应付。”
曲怀夕面露惆怅:“行医一事哪能随意应付……”
随即眼神一亮:“青黛,你且替我去世安堂瞧瞧。”
青黛顿时犯难:“这……夫人,如今不是在曲府,奴婢并不能想出府便出府的。”
曲怀夕狡黠一笑:“你去李妈妈那知会一声,就说我想吃久食居的定胜糕,吩咐你出府去买,想来她不会为难你。”
“是。”青黛明白过来,脚步轻快出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青黛捧着久食居的糕点盒子回到松涛苑。
“夫人,奴婢帮您买定胜糕回来了。”
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青黛一张脸晒得红彤彤,额角满是细密汗珠。
曲怀夕赶紧拉着她坐下:“快歇歇。”
青黛接过紫芙倒的凉茶喝了一大口,方才缓过气来。
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朝曲怀夕道:“夫人,奴婢去了世安堂,厚朴和百枝见到奴婢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这是为何?”紫芙好奇问道。
青黛又道:“听百枝说,夫人之前在医馆坐镇开方,那些生病的百姓多是药到病除,再加上诊金药费便宜,百姓们口口相传,一来二去,世安堂生意红火。”
听见生意红火,曲怀夕面上非但没有喜色,反倒是浮现出担忧。
“厚朴和百枝寻常拿药还可,真要问诊看病火候差太多。”
她虽然给厚朴和百枝留了常见病症的药方,可疾病因人而异,时刻变化,哪是一剂药方能轻易治愈的。
青黛连连点头:“夫人说得不错,看病的人一多,各类疑难杂症都有,厚朴和百枝不敢随意诊治,只得将人往别的医馆推。”
“这不,才刚过半月,世安堂生意便一落千丈,名声也一落千丈,都说世安堂都是庸医。”
曲怀夕面色凝重,沉声问道:“形势如此不好,为何厚朴这么久都未传话给我?”
青黛想起其中缘故直叹气:“说起来还不是怪厚朴那个榆木脑袋!”
“夫人您最后一次去世安堂时,不知怎的说了句,若无闲事不要去找你,你忙着准备出嫁事宜,厚朴便将这话记下了。”
曲怀夕哭笑不得,她知道厚朴老实,这才让他去帮着打理医馆,没想到竟老实得迂腐!
青黛将杯中剩余凉茶喝净,又才道:“后来见事情不对,终于想起找夫人,可那时您出嫁在即,他更不敢叨扰。”
“害,厚朴可真够傻的!如今夫人婚事已成,他也不知道递个话来!”紫芙附和道。
青黛觑一眼曲怀夕,犹疑道:“话是递了,不过……递到静远侯府去了。”
曲怀夕和曲云晚婚事错换一事,除了想干人等,以及朝中大臣和圣上知道外,旁的都只听了些只言片语,厚朴和百枝整日待在医馆,哪里会知道此事!
“递去静远侯府?”
曲怀夕复又问道,云晚知道自已的医馆,也识得厚朴,为何自已却没收到消息?
青黛点头,面色不虞:“嗯,谁知那静远侯府门房凶神恶煞,将厚朴硬生生赶走,还说那医馆大夫是三教九流之辈,怎么会是府上清贵的世子夫人!”
曲怀夕身形微僵,她知道世俗眼中医者地位低下,所以会医术一事只有曲府的人和虞白知道。
虞白虽未显露对此事的看法,但曲怀夕认为他必能理解自已。
还想着嫁给虞白后,仍能时常出府问诊看病,没想到自已最信赖的静远侯府也是如此看待。
两相比较,竟是素不相识的棠溪行舟尊重她,也尊重女医者这个身份。
即便是老夫人,得知自已闹市救人也并未轻慢羞辱。
曲怀夕第一次生出荒谬念头。
她若嫁给虞白,便真的能随性肆意过一生吗?
她若嫁给虞白,便真的能救死扶伤成就心中所愿吗?